谭容华失踪了!
消化完了这个意外,文笙才有暇打量眼前的谭五先生。
谭五先生比她想得要年轻,四旬不到的样子,面如冠玉,留着短须,穿一袭玄青色的古香缎长袍,袍袖很宽大,眉目间极有神采,又隐约透着几分熟悉,故而根本不用人介绍,文笙就知道面前之人乃是谭瑶华的五叔。
他会找来这里也没什么奇怪,自己虽然换了装扮,却没有着意改头换面,仍以真面目示人,又是刚从袁家出来的,能瞒过浦川城里这么多凑热闹的已经不错,就像她一到乐城便被谭容华发现,文笙没奢望能瞒过谭五先生的眼睛。
他找文笙,自然比文笙找他要容易。
谭五先生不是一个人来的,文笙和王十三并不认识他身后跟着的两位,但这不妨碍他们一见之下就意识到这两个谭家侍从身手怕是很高。
习武之人彼此之间有一种奇妙的感应,就像他们俩见到王十三的时候也是瞳孔收缩,面露迟疑与警惕。
董涛和他那几个手下因是奉京来的,一见谭五先生亲至,全都避在了后头,以免见面尴尬,屋里此时只有双方五个人。
文笙请他们落座,招呼店家给送一壶好茶过来。
气氛稍显缓和,等文笙简单介绍了一下王十三的身份,双方坐下来,茶正好送到,文笙叫伙计退出去,亲自为三位客人斟茶。
谭五先生脸色虽然依旧不怎么好看,到没有拒绝文笙的殷勤招待。
谭家的两名侍从连忙起身谦让。还以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大爷一般坐在边上的王十三。
这个姓王的,什么武官,若不是做了顾文笙的随从,怎么可能有机会坐在这里?你一个习武之人能得以追随顾文笙这样的大乐师。难道不应该有点眼色,做点该做的事,怎么屁股那么沉呢?
王十三下巴轻抬,冲他们回了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老子怎么可能和你们一样?
这一刻。他俨然“安陆侯世子”附体。
文笙尽了地主之谊,坐下来开始谈正事。
“还请谭五叔明示,谭容华怎么了?”
若是一上来听到这句“谭五叔”,谭五先生多半要不冷不热地回上一句“不敢当”,谭瑶华是他最喜欢的一个侄子,不像谭梦州对谭瑶华偏爱中有着很大的期许,他就是单纯地觉着对脾气,说是拿谭瑶华当儿子待都不为过。
谭瑶华说要到白州去。没想到这一走竟成永别。
侄儿遭了暗算,死在“好友”钟天政手里,这在谭家引起了轩然大波。
谭二先生痛失爱子,谭五先生不会苛责他识人不明,但他恨死了那姓钟的贼子,要不惜代价清理门户,连带着对顾文笙也有很大的意见。
他郁郁地叹了口气:“容华太年轻了。还不懂事,谁也没有告诉便偷偷跑去乐城见你。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顾乐师不要放在心上。”
文笙微微点头,心道:“谭容华能说出那番话,还真不是不懂事可以一言以蔽之,他的心性已经歪掉了,若是不经一剂猛药去治,不知会坠入什么歪门邪道。不过我也确实不会放在心上,因为相比起来还是他亏吃得更大一些。”
谭五先生跟着又道:“我那不肖的侄子从那之后便不见了踪影,不但是他。连他的两个随从都一去不返。我们到乐城打听,他最后现身,是在客栈里与顾乐师发生了争吵。不知……若是你们扣了人,还请直言相告。好叫我知道他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有谭瑶华那么惨痛的例子在前,谭五先生说起这话不由地心里发颤。自己都不敢细想下去。
文笙闻言向王十三望去。
两人面面相觑,一齐摇了摇头。
王十三还奇怪地道:“咦,怎么谭容华不是专门来告诉你,他们谭家拿到了外头疯传的《希声谱》么,还敢与你大吵大嚷?他说什么胡话了?”
谭五先生和他带来的两人闻言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他们确实拿到了《希声谱》,这个消息若不是谭容华透露的,顾文笙这边也不可能知晓,这个谭七真是……
更叫他们忧心的是对方这个事不关己的态度。
就听文笙道:“谭五叔,您既然已经在乐城打听过了,就该知道在我们见面之后,谭容华离开了客栈,我也因此露了行藏,若是我想将他扣下,只要弹上一曲就够了。实在没有必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她低下头,将手伸到眼前,徐徐捻动修长的手指:“我很感谢谭老国师对我的看重,还有一片爱护之意,我的意思已经通过符良吉老大人带回京里,不会再改变了,婚姻大事不是做买卖,不成还可以坐下来反复商谈,文笙想找一个情投意合的人共度余生,并且得苍天垂爱,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只等合适的时候师长便会为我作主。”
她这番话听上去没头没脑,但即使是谭五先生带来的两位随从都听明白了,一时大感尴尬。
顾乐师这是挑明了容华少爷突然跑去找她的目的。
容华少爷和顾乐师之前没什么来往吧,贸然当面自荐,这与调戏骚扰有什么不同?怪不得两人吵了起来不欢而散。
王十三猛地瞪大了眼睛,奶奶的,怪不得他一直觉着不对劲儿,原来那姓谭的小子安的这个心。
啧啧,可惜他当时没在啊,若是在的话,到真可能把那小子抓起来,好好修理一番。
有心埋怨文笙瞒着自己吧,可她最后那几句话太顺耳了,听在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