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神色微变,她着实是没想到这老家伙如此多事,这已经不但是想做和事老了,简直有化身媒婆之势。
白云坞主冲着文笙眨了眨眼。完全拿出了老人家对待晚辈的语气,带着些许亲昵:“好了,快去练琴吧,记着,要想办法将那几支曲子融会贯通。多花点心思,我还等着你练成之后帮我一个小忙呢。”
文笙鸡皮疙瘩都要冒起来了,再也不想多看那老妖怪一眼,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白云坞主望着她背影,眼中精光闪烁,呵呵笑了起来。
与文笙谈过之后,他丝毫没有见一见谭五先生的意思,命人去将钟天政叫来。
谭五先生想的不错,这次他被一起请来,确实就是个陪绑的。倒霉地适逢其会。
白云坞主和钟天政说话就随意多了。
和聪明人说话不用兜圈子,一直以来,钟天政都表现得非常识时务。
“钟公子,我刚和顾姑娘谈过,看来你们的误会还没有解开啊。”
他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两眼紧盯着钟天政。
钟天政苦笑,轻咳两声,勉强止住,道:“她是一个较真的人,好和坏。错和对。一旦认定了,就很难改变。”
白云坞主慨叹道:“可只有她,领悟了《希声谱》。”
钟天政默然片刻,点了点头:“不错。”
“我给了你机会。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你的合鸣呢?为什么我还没见你使得出来?”
白云坞主眯着眼睛。目光有些阴冷。
钟天政早就习惯了他这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这岛上能叫他始终和颜悦色,宛如带着一副精致面具的,只有顾文笙。
“我早便与坞主说过,合鸣需得两人互生爱慕,心心相印,我已经尽力挽回了,可她现在恨我如寇仇,避我如蛇蝎,除了慢慢打动她,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尽力了?那首曲谱为什么还没有给她?钟公子,我知道你足智多谋,不甘心屈居人下,莫不是以为老夫行将就木,只需拖下去就能将问题解决?”
钟天政苦笑着辩解:“坞主真是冤枉钟某了。钟某再不济,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像坞主这样的武学高手,浑身散发勃勃生机,太长不敢说,再活个几十年总没有问题。到是钟某,这次的伤势太重,在合鸣上有心无力不说,也没有几年好活了。”
白云坞主注目他良久,方道:“好吧,我更相信以钟公子的聪明,能够审时度势,知道怎么选择才是对的。你去吧,那件事抓紧时间,老夫就算能再活一万年,这月之内也必须要看到结果。否则付兰诚吃的那种丹药,我这里还有很多。”
钟天政叹息一声,站起身来便欲告辞。
白云坞主在他离开之前又加了一句:“你若忠心办事,老夫也不会不管你死活。你的伤我会想办法。”
文笙并不清楚钟天政在白云坞主那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当天晚上,谭五先生先行离开,钟天政在文笙的住处多赖了一会儿,直到文笙不耐烦,明显露出要赶人的意思,方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年打团战,进到十甲之后,剩下的对手都很强,那天晚上,你我跑到那山谷中临时抱佛脚,我吹了一支曲子给你听。”
文笙如何会不记得,那便是《采荇》。
钟天政一说,当时的情形仿佛历历在目。
钟天政见她面色稍缓,在她对面坐下来,拿起了洞箫,道:“还有一首《希声谱》,索性一起告诉你吧。只是我现在身体不顶事,也不知道能不能一鼓作气吹完。”
他说得可怜,轻轻咳了两声,方才将箫对到唇边。
暗紫色的洞箫,愈发衬得他双唇没什么血色。
钟天政低垂下眼睛,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怀念之色,吐气发声。
入耳是一支很寻常的曲子,不同于“妙音八法”,任何的技巧用来修饰《希声谱》都毫无用处,甚至适得其反。所以钟天政简简单单就把这支曲子吹完了。
文笙只觉体内血流加快,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攥紧了她的心脏。
这一曲似陌生,似熟悉,给她的感觉简直要呼之欲出。
一曲吹毕,钟天政不及说别的,先撕心裂肺地咳嗽一阵,这一次,文笙注意到了他唇上未及拭去的腥红。
钟天政收起帕子,苦笑道:“这一曲对你而言其实作用不大,不过学得一曲是一曲,聊胜于无吧。行了,你研究吧,我先回去了。”
文笙抿了抿唇,没有作声。
钟天政站起来,目光仍落在文笙身上,怅然道:“我这些年做了很多令你深恶痛绝的事,大多并不后悔,唯有两件事,叫我很遗憾。一件是师兄的死,那真不是我的本意,是老天爷忌恨我,偏要令我绝了念想,再没有退路可走,另一件,就是刚到奉京的时候,我们有了个错误的开始。”
文笙和他四目相对,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些天,钟天政和她说了不少话,但这么敞开心扉的言语,还是第一次。
当着钟天政,文笙很少说话,但她心情之复杂低落谁能知道。
由朋友,到知己,再到仇敌,怨谁呢,又能怨谁?
“若不是那个决定,若我……好好待你,你不用处处防着我,我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