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文笙在师父王昔那里召集众乐师交待一番,五州之大,战场并不只有一个岐春,大伙暂留离水。继续钻研学问,希望能在《希声谱》上有所突破,也随时准备着应征,接受军方统一调度。
乐师是珍贵不假。但他们离水的这支乐师从学堂还没有建起来,走的便是与玄音阁截然不同的道路。
资质不高,底蕴不深,甚至数量也不是很多,这些都不要紧,最终他们会从战场上长成起来,慢慢壮大。
杨兰逸好不容易见着文笙,结果话都没说上几句又要分开。颇为不舍,走时送出城去,若非是卞晴川瞪眼,不知要跟出去多远才罢休。
他也知道文笙不带他去是因他实力尚且不足,信誓旦旦跟文笙保证:“你放心去吧,等你回来,我肯定会突破。嗯,大大的进步,以后家就放心交给我来看。”
文笙笑应:“好,那就说定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说到做到。”
杨兰逸停下马,望着文笙一行人越走越远,地平线上只剩几个小黑影,忍不住挥手大声叫道:“顾,你一定要多保重!”
文笙隐约听到风送来他的呼喊,遥冲身后挥了下手。
“……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啊!”
文笙听到他的嘶吼。忍不住想要回头,卞晴川受不了道:“这小子搞什么,整得跟咱们都回不来了一样。”
厉俊驰忍不住在旁轻咳几声。
戚琴身背胡琴,老当益壮。长声笑道:“你真敢说,不怕晦气。咱们疾驰一段吧。若是夜里不休息,明天上午就差不多能赶到岐春,正好换马参战。”
厉俊驰佩服地望了一眼马上的老人,道:“兄弟们都皮糙肉厚没问题,只怕顾姑娘和您二位累着。”
没人比文笙更加了解戚琴和师父卞晴川,她笑道:“若是带着酒就好了。”
卞晴川咂了下嘴,馋涎欲滴:“可不是。”
文笙回手一鞭虚抽在马屁股上,朗声喝道:“先跑着!”
几匹马都是军中挑选出来的良驹,撒起欢来登时如闪电般直冲出去,一直跑出去上百里遇着城镇,众人才渐渐约束着马匹慢下来。
厉俊驰敬重文笙三人,不但因为他们是乐师,他特意抽空儿去买了酒,卞晴川分了些给戚琴和随行众人,剩下大半坛他就在马上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径直灌下去,喝完尚有些意犹未尽,拿袖子擦了擦嘴,道:“痛快!”
文笙笑道:“师父,你若醉了,休想叫厉大人他们抬你去两军阵前。”
卞晴川半坛子酒下肚,再听两军阵前两眼熠熠放光,道:“那还等什么,再跑一阵!”
文笙看着师父,突然心中一动,道:“等等,等等的。师父歇一下,我这里有一曲,你听完了路上慢慢琢磨。”
一曲《点兵》弹起来也不用多久,这里离着离水不远,民心归附,正是在自己人的地盘上。
文笙旁若无人弹完曲子,微微扬起了下巴。
这一曲的曲意酣畅淋漓,士气直冲云霄,胜负皆在掌握,厉俊驰等人不知文笙此是牛刀小试,并没有触发《希声谱》真正的威力,但觉热血上涌,疲惫一扫而空,齐声赞了声好。
唯有卞晴川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这曲子不知何处叫他隐隐觉着有些熟悉。
就像哪一回梦里头曾经擦身而过,努力回想,却又全无印象。
戚琴见围上来的百姓渐多,劝道:“先走,路上边走边说。”
一行人再度策马疾驰。
戚琴虽是这么说了,可关于《点兵》,文笙还真没什么好说,这中间的玄妙只能意会,师父卞晴川是距离《点兵》最近的人,到底能不能成,还要看他的机缘。
第二天上午众人赶到岐春。
纪南棠亲自坐镇岐春,他没想到文笙几个来得这样快,把人迎了进去,叫亲兵赶紧安排大伙食宿。
文笙问道:“将军,阵前情况如何?”
纪南棠介绍道:“老孟带着兵马正在旗开镇附近迎敌,说是要会一会杨锐雄,挫挫他的锐气,这会儿估计该遇上了。”
文笙和卞晴川去看军图,旗开镇在岐春以西,地势平坦,哪边都打不了伏击战,胜的固然是气势如虹,败军只怕要一溃千里。
老孟是纪家军的老将孟振国,文笙与他也颇为熟悉。
了解到这般情况,文笙当即道:“戚老歇息吧,师父,我们先赶去瞧瞧?”
戚琴不比卞晴川还在壮年,一路赶来甚是疲惫,没有逞强。
纪南棠知道由离水过来多么辛苦,还待劝劝,文笙笑道:“满打满算,我也就能在这里帮半个月的忙,你就别拦我了。”
纪南棠只好叫景杰带着人随行。
卞晴川和文笙换乘马匹,和厉俊驰等人直奔旗开镇。
文笙到得战场,两边军队刚刚遇上,交锋不久。
战场上浓烟滚滚,人仰马嘶,只听得喊杀声震耳欲聋。
景杰带着众人从后面兜上来,先找孟振国的大旗。
文笙坐在马上,将“太平”横放身前,先弹《行船》,再奏《点兵》。
她驱马向前,怀中七弦铮鸣,战场上很快出现了一幕奇异的景象。
一层屏障以她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屏障原本无形,但这琴声融会了《点兵》的效果,战场上的阳光突然变得十分刺眼,映在将士们的铠甲上闪闪放光。
十而百,百而千,琴声庇护的范围还在扩大,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