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昔欲言又止,文笙明白师父心里的感受,摸了摸聂家小子的头,将他放下。去到师父面前,跪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王昔忍不住长叹一声,老泪纵横。
文笙笑笑。起身张开双臂,拥抱住白发白须的老王昔,柔声道:“师父放心,笙儿会很快回来。”
打从师父那里出来,文笙想着接下来该去舅舅李荣家。跟一家人告个别。
走到大门口,把守大门的是一队纪家军精锐,兵士们看她露面,争先恐后地打招呼。
一旁门房里上了茶水待客,杨兰逸正捧着茶盏出神,闻声蓦然一醒,“腾”地站起来,几步到了文笙跟前,喜道:“顾,我可算是等着你了!”
文笙听这话莞尔道:“怎么。你在这里等我很久了?”
杨兰逸紧走这两步才发现坐得太久,腿都麻了,呲牙咧嘴:“可不是。”
旁边一位队长笑道:“杨乐师在这门房里一连喝了十天的茶,知道在姑娘练琴,没有进去打扰。”
杨兰逸瞪眼:“那不是你们说的么?”
文笙顿时有些过意不去:“我确实一直在练琴,不知道你在这里等着,可是有什么急事?”
杨兰逸支支吾吾:“没事,这不是怕你去顺金山之前见不着你吗?”
文笙只当他是来送行的,笑道:“今天下午走,我走前会将大家叫到一起。好好告个别,哪会见不上面?”
说话间两人出了家门。
等马车的工夫,杨兰逸凑上来,悄声道:“顾。我想和你一起去顺金,带上我吧,好不好?”
文笙计划只带着厉俊驰几个前往,其他人全都留下看家,以防万一。
她歪着头,将杨兰逸由头打量到脚。
杨兰逸还当文笙在估量他的实力。着意挺了挺胸,道:“我都想好了,你喜欢谁不喜欢谁,只要你觉着开心就好,别把它当成一种负担。”
文笙心中莫名,这话从何而起呀,她可从来没把男女之情当成负担。
不过杨兰逸平时说话就经常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文笙想说点儿别的,未等开口,听他又道:“这些日子我总听人在背后说十三哥的坏话,那都是些坏人,站着说话不腰疼,顾你别往心里去,我寻思着十三哥没在,不如由我替他送你去顺金。”
文笙又是好笑又是感动,道:“十三现在在做的也是要紧事,一时脱不开身,他要是在这里,我也不会叫他去顺金,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托付给他。不如你替他做这个吧。”
“好啊,你快说。”
“谭老国师此次非揪着我不放,怕是中了他人的设计,我一直觉着谭令蕙的死另有玄机,那人说不定就等着我们生死斗好趁火打劫,你和大家一起,一定要把家看好了。”
“这样,好,你尽管放心,包在我身上。”杨兰逸几乎要拍着胸脯跟文笙保证。
如此说定,剩下的半天时间他想一直陪着文笙,干脆等马车来了,也赖着上了车,与文笙一起到了李家。
这两年,文笙只要人在离水,便时不时回来看看,这次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她心里要说不惆怅怎么可能。
李家静悄悄的,老老小小明明都在家,气氛却有些压抑。
同以往回来时全家透着生疏客套不同,今天所有人看到文笙,脸上都明晃晃写着担心。
文笙安慰众人一番,特意留下吃了午饭,方从李家出来,驱车直奔国公府。
李承运这里就简单了,人手早已召集起来,该安排准备的都已备齐,只等文笙。
文笙带着杨兰逸通报之后进屋,见众多的乐师将领会聚一堂,气氛颇为凝重,笑道:“不急着出发,我还有封信未写,先借国公爷的地方一用。”
众人见她这当事之人谈笑自若,心弦齐齐一松。
李承运吩咐管事引她前去,道:“好,你且去慢慢写,我这里备了酒,写完了过来,大家都想要敬你一杯,以壮行色。”
文笙平时很少沾酒,不过这时候何妨破例,笑道:“那我先谢谢国公爷以及诸位了。”
她随管家童上来伺候,管家将他打发了,亲自给文笙磨墨。
文笙提笔蘸了墨,对着空空一张花笺,一时沉吟没有落笔。
管家见状知机地将砚台放到一旁,垂手退了出去。
文笙到不是防着他,只是这封信是写给王十三的,文笙思来想去,区区几页纸,此时实难表达自己心情之万一。
这一去还能回来么?杨兰逸其实说得不错,走前不能同十三见上一面,实在遗憾。
《明日真经》想来还在困扰着他,这么久未用琴声帮着十三调理,也不知他身体怎么样了。
而文笙最想说的不是这些,若能得胜回来,以后有的是时间团圆相聚,到时再说也不晚,她想同十三说说,若是自己这一战输了,不要太难过。
按十三的性子,轻生虽不至于,怕是会颓废一阵,而且冲动之下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到时他再如何难过,自己也不会知道,这是她对不起十三的地方,只希望他能尽快调整过来,好好过这一辈子,她会在来生等着他再续前缘。
但这些叮嘱的话语一旦落到纸上,不说十三看到会是什么心情,也不会起到该有的效果,多半还会适得其反。
文笙对着空白信笺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