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一种大家从未见过的蚂蝗,会吸血。
这种虫子不受谭二先生的琴声影响,又生有吸盘,吸附在两侧芦苇上,实在是防不胜防,先前大伙不注意,这会儿再看不禁倒吸了口气。前路芦苇丛趴得密密麻麻,随着风摇摆,随时会掉到船上来。
好在被吸了血的那名大汉直到这时候胳膊仍未见不妥,这大蚂蝗没有毒。
童白霜见状道:“我来试试。”
她取出一面小铃鼓。举手摇动,另一只手伸出去,合着节拍轻叩鼓面。
“哗啷啷”,“咚咚咚”……
说也奇怪,随着她铃鼓声越来越急。对谭二先生琴声没什么反应的大蚂蝗纷纷从芦苇丛上坠落,落到江水和淤泥中。
过了一阵,她停下来,问众人:“不走么?”
“啊?啊。”谭家众人如梦方醒,赶紧划船。
谭二先生琴声未停,一心二用,道:“这铃鼓少见,乐声也特别。姑娘不是大梁人氏吧?”
童白霜年纪虽然不小了,这段时间大仇得报,又找到了如意郎君。一身轻松,笑得像个小姑娘:“是啊。我是南崇人,正准备到乐师学院学本事。这铃鼓是我自己琢磨的,只会驱使蛇虫鼠蚁,您的琴艺真是了不起,若是能教教我就好了。”
谭二先生淡淡一笑,眼睛里殊无欢容,没有接话转回头去。
云鹭悄悄拉了童白霜一下,使了个眼色。
这位谭二先生因为当初收了鬼公子为徒,打击得不轻。偏童白霜不知情,去戳他痛脚。
文笙见状打了个岔,问杨兰逸道:“快要停船上岸了吧。”
杨兰逸应道:“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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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滩外头江面上。钟天政陷入了此生最大的困境。
在他想来,收拾区区几名白云坞党羽,抓捕出海采药的屠先生,他出动三千精兵怎么算都足够了,谁想会在飞云江迎头撞上林少英的船队。
对方百条战船,不下万人。兵力是他的好几倍。
更何况林家的兵精通水战,飞云江上做战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林少英的船队散在江面上,呈半弧状将钟天政的二十余条船包围,中间船上林少英浑身披挂整齐,注目前方,下令道:“给对面喊话,叫姓钟的出来见我。”
钟天政听到远远传来数十名南崇兵喊话声,冷笑一声,不为所动,下令叫周围几条大船先开到前面去,摆好阵势,等他这边一声令下,立即动手。
林庭轩当日没有跟他去南崇,搞不清楚对方哪来的深仇大恨,试探着问了一句:“公子,不用谈谈么,说不定还有转机。”
钟天政不答,将脸扭到一旁。
他当初利用了林家,劫持过林少英的儿子,双方仇隙已深,无法以言语化解,就算能以三寸不烂之舌逃得性命,钟天政也不愿去向林世南的儿子行卑躬屈膝之事。
林庭轩见他这模样隐隐猜到,心中苦笑,道:“不若属下前去拖延一下时间,公子瞅准机会带着人先撤,南崇船队习惯了在江面上作战,未必敢追到东海。”
这二十来艘大船、三千精锐看来是保不住了,自家公子又要恢复到七八年前刚来大梁时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状态。
他见钟天政黑着脸,劝道:“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天下正乱着,只要您好好的,招兵买马卷土重来不是难事。”
钟天政不由地想起了段正卿临死前同他说的那番话。
天下是乱,可离水的李承运已经初现真龙之相,没有时间给自己重新开始了。
再说林庭轩这话说起来轻巧,他又不是不知道一路走来多么艰辛,自己付出了多少,又有多少次几乎坚持不住,想要放弃。
“传令,所有船只认准林少英的坐船,徐徐靠近,等敌人警觉,立即一齐向前撞,相撞之后杀上对方的船,取林少英性命。”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方才接道:“你们几个,随我换乘小船。”
此时围在钟天政身边的,除了林庭轩和林英两个心腹,其他也无一不是高手。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船头鸦雀无声。
换乘小船,这是要抛下众人先走么?
林英道:“公子,我留下断……”
“后”字尚未出口,便被钟天政抬手打断:“别废话了。咱们进阎王洲去,要想东山再起,只有抓住那姓屠的,将服过丹药的人全都控制在手里。”
林英这才不作声了。
林庭轩去准备船的时候,钟天政安抚众人:“南崇的船进不了芦苇荡,王光济都能在阎王洲立足,你们跟着我有什么好怕?对了,林英,你把那药拿给我。”
林英抿了抿唇,两手奉上一个白色瓷瓶。
钟天政唇角带笑,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将瓶子接了过去。
林庭轩回来,飞身跃上船尾,惊喜道:“公子上次说要派人去找这拜月果浆,果然到手了。”
钟天政笑了笑:“不错。”
“太好了,听说这是拜月族的神物,喝下去之后会源源不断地补充体力和精神,有这东西,公子就不必为内伤发愁了。”说完这番话,林庭轩瞪了林英一眼,这小子搞什么,关键时刻哑巴了?差点儿枉费公子一片苦心。
林英咬着唇面露不甘,公子是何等人物,而今为稳住浮动的人心,竟需如此,实在太委屈了。
钟天政自己到不觉着这番做作有什么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