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三再度回来又是半天之后。
其时天近黄昏,东方想他若是再推三阻四,非要歇息一晚天亮发兵,我就夺了他的兵权,先关押起来,等回头再算账。
可王十三好像猜到他心头所想,满脸歉意,连声道:“不好意思,实在是耽搁得太久了,咱们连夜发兵,争取早点赶去。”
说了这话之后,他真就雷厉风行地开始调兵遣将。
江北军原本有四万人马,打完了邺州,还剩三万有余。扣除老弱病残和负责后勤军需的,主力足有两万多人。
王十三坚持要留下大半不动,只带八千兵马去打开州。
这在东方看来全无道理。
“区区一个兵营,哪需这么多人留守?你将大半兵马留下,只带八千人去打开州,是何居心?”
王十三好言解释:“打仗的事你不懂,听我的就是。邺州民风彪悍,离着彰白二州又近,别看最近一段时间太平无事,那是因为我王十三在此坐镇。留的人少了,咱们前脚一走,后边必定有人兴风作浪。”
东方此刻满肚子意见,不过强行压着火,听他还往自己脸上贴金,哪能听得进去?一时怒从心头起,冷笑道:“少危言耸听,谁也不是白痴。打开州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你就算将人马全都带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杀到离水。八千人,是打算给纪南棠塞牙缝吗?王十三你从开始就百般拖延,贻误军机,别当我看不出来。”
王十三叹了口气。无奈道:“这可是坞主的意思?”
东方冷哼一声。
王十三语气有些悲怆,感慨道:“这带兵打仗,最怕外行跑来指手划脚。也罢,依你就是。回头坞主面前。在座的可要给我作个见证。”
白云坞那两人互望一眼,笑着打圆场:“好了,王将军已经答应出兵了,东方你也消消火气。那神丹只是个意外。吃就吃了。只要一辈子对坞主忠心不二,也不会有什么害处。”
东方越咂摸这话越觉不是滋味儿。
他只是想叫王十三把握住时机,全力去打李承运,叫这二人一说,到好像他真是公报私仇,因为神丹的事在和王十三过不去。
不等他为自己辩解,王十三那里已经开始调兵遣将。
大约他也感受到了东方带来的压力,只留下三千人马看家。交由新提拔的副将宣同方负责,其余数万大军一股脑随他开拔。
东方大瞪着两眼还想挑毛病,却不料王十三此番这么配合。
大军分几路,由何处突破,谁为先锋,谁运粮草,全都分派得头头是道。
不大会儿功夫。只剩最后一根令箭,王十三拿在手中,起身笑道:“传令下去,前军即刻出发。委屈三位同本将军一起走,今日清晨咱们便可以在开州看日出了。”
白云坞那两人笑道:“能亲眼目睹王将军饮马金沟河,吾等荣幸之至。”
东方只管冷笑不语。
大军出发之后十分顺利。
开邺两州相邻的路段叫九道坡,乃是起起伏伏数十里的山路。现在这条山路上半个纪家军的影子都没看到,显是开州驻军对王十三突然引兵来犯全无防备。
到后半夜,江北军已经进入开州境内,前面重镇闻岚县在望。
王十三传令。命大军在距闻岚十余里处扎下营帐休整。待凌晨时分再攻城。
东方不客气地上前询问:“为什么不一鼓作气,趁对方没有防备拿下闻岚?”
王十三再好的脾气也恼了:“本将军要做什么自有道理,何用向你解释?你想监军也行,拿出坞主的任命来。若是没有,再胡言乱语。休怪我翻脸。”
白云坞那两人连忙上前劝阻,话里话外都是说东方的不是。
东方只好忍了气,想着到天明左右不过两个时辰。
谁想天刚蒙蒙亮,就有数匹快马由后面九道坡的方向追上来,马上骑士十分狼狈,为首之人正是宣同方的亲兵队长。
那亲兵队长到了近前滚下马来,匆匆赶到王十三的帅帐外头,大声禀报:“将军,昨夜大军出发不久,我军大营便遭到袭击,来的都是谭家的乐师和武士,足足有好几百人,他们劫走了包括谭五在内的所有囚犯,又攻占了大营,咱们的人死伤惨重,宣副将只得下令撤离。”
王十三顿时阴沉了脸,喝道:“进来说话。”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东方浑不在意:“一个军营,丢便丢了吧,叫他们前来开州会合就是,只要能赶紧拿下闻岚,杀去离水,且容谭家那群小丑再蹦跶几日。”
王十三额上青筋凸起,怒吼一声将他打断:“放你娘的屁!”
他倾情投入,这声厉喝不但将白云坞那二人吓了一大跳,连东方都觉气为之夺,一滞之后没了动静。
大帐内鸦雀无声。
那亲兵队长进帐,抬眼偷偷观察了一下众人的脸色,单膝跪地,继续禀道:“宣副将原本没想着派卑职赶来求援,可随后咱们和彰州、白州的交界接连告急,纪家军杀过来了,将军若不回救,邺州怕是不保!”
十余名将领聚在一起,正等着王十三下令攻打眼前的闻岚城,闻言面面相觑,而他们的主心骨王十三却好像困兽一样,在帐篷中央不大点儿的地方来回踱步。
过了一会儿,他站定,直接下令:“全军拔营,原路返回,随本将军驰援邺州!”
反应最大的自然是东方:“不行!纪南棠在开密交界追击吉鲁人,开州守卫空虚,这是抓住李承运的好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