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可是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这三十多年来,我将你当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我掩住当年的事情,就是不想你为这些事情所累。可以轻松开始,可是……竟是如此!”顾霑掩面,眼泪簌簌而落。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都不知道如何接受这个结果。当年蒋鼐身死后,其妻子难产而死,只留下一个遗孤。祖父顾蕴宁怜其无依无靠,又惜蒋鼐最后的善行,正好顾霑嫡次子难产,便如此李代桃僵。
这一切的出发点,原是本着惜弱怜幼之心,并无多余的想法。可是,经过三十多年的时间流转,怎么就变成了这个结果?顾重庭心心念念的,就是毁了顾家,有如此深重仇怨,是谁之错?
顾重庭的本性如此,还是顾霑的教导有问题?抑或是背后手太过强大?顾重庭所说的那个老人,想必是西盛的人。为了当年永安之战的仇恨,为了对顾蕴宁和蒋鼐的仇恨,才使了顾重庭这一手。
此时此刻,顾霑不得不承认,西盛这一手,使得真是太对太狠了!
他双手掩面,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顾重庭。
“你,你……胡说,胡说……不是这样的,顾家是蒋家的仇人!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顾重庭神色无力地反驳道,神色惨白。
顾霑所说的事情,他一个字都不相信,一个字都不能信!信了,那就证明他这十几年做作作为就是一个笑话!他不能信,不能信……
连氏在一旁冷冷地看着顾重庭,然后张口说道:“老爷,您这十几年来,真是一场笑话!”
她与顾重庭成亲十几年了,对他实在太了解了。以顾重庭的性格,他绝对不能接受这些事实,必定幻想着这一切是假的,可是她就要戳穿他的幻想,让他悔恨痛苦。——就像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那样!
顾重安仍是静默低头,自始至终,他都像个局外人一样,不曾真正参与到这些事情中去,什么都无法说。
顾琰静静地听着顾霑的痛哭,脸上悲喜交错。历经了两世,她终于知道了顾重庭的真正身份,终于知道祖父为何如此爱信顾重庭。原来,还有蒋鼐这个人,还有当年的永安之战。
顾蕴宁和顾霑的善心,前一世竟然变成了顾家的恶果。忠孝堂上写积善,为什么前一世顾家就没善终呢?培德积善,为什么就没有好下场呢?
老子有言曰:善之为善,斯不善矣。这到底是作何解?前世今生,顾家都发了一样的善心,前一世所得的是恶果,今生所得的,虽未曰得善,却也无恶。
这两种不同的结果,是因为她在其中作用?她之于顾家而言,是为善;之于顾重庭和连氏来说,是为恶。善恶之间的区别和转化,她竟然一时难以分清。
这时,顾霑的痛哭已经停止了,他看着顾重庭,声音无比沙哑:“我无法原谅你。这三十多年来,就当我养了一只白眼狼!直至今日,我仍年纪蒋鼐的善行,我不会将你除族。但自今日起,你被幽禁在这里,寸步不能离开!我与你的父子缘分,就此断尽!”
顾霑这些话,已经不能使忠孝堂的人有什么反应了。这样的处置,在他们的意料之内。到了这一步,顾重庭要么死要么被囚,就这两条路 而已。顾霑的心永远不够狠,会做的,就是将顾重庭囚禁而已。
就在这样的静默当中,连氏朝顾霑说道:“老太爷,当初顾家骗婚,以旁人血脉冒充顾家子,我才会嫁与顾重庭。老太爷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她要顾霑给她一个交代,这个时候,她还要什么交代?
“你说的交代,是什么?”顾霑冷着脸问道,除了顾重庭之外,连氏的举动同样令他意外。往日端庄贤淑的连氏,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咄咄逼人落井下石。
顾霑开始反省,他以往相人的目光,到底有多差?一个二个都像换了个人一样。
“老太爷既以顾家嫡次子求婚,那么我嫁的就是顾家人。我不理会顾重庭是死是活,但我所出的儿女,必定是顾家人!我要的交代,就是为道往求荫官,为道彷求顾家在东澄大街的商铺!这样的交代,老太爷能否答应?”连氏的话语很快速,这样说道。
为她所出的两个儿子求出路?这,的确是连氏会做的打算。顾重庭已经无望,她要为两个儿子考虑!
“我答应你,我会为他们两个铺好后路,但是有个条件。你必须入礼佛堂,非我允许,一步都不能出!”顾霑并没有想很久,就回答道。
顾道往和顾道彷两个孩子,现正在官学就读,本性并不差,他可以答应连氏的要求,但为了防止再一次出现顾重庭那样的事,他不可能留着连氏影响他们。
“礼佛堂没有什么不好的,如此,我便多谢老太爷了!道往荫官和道彷得铺的那一日,我自会进入礼佛堂。”连氏点点头,这个交换前提,她可以接受。
见到顾霑已经答应自己的请求,连氏也不愿意在忠孝堂呆了。她转过身,朝顾重庭躬了躬身,祈愿似地说道:“惟愿老爷日日康健,寿与松长。惟愿此生此生,生生世世再不复见!”
连氏这样说罢,将帕子拢进了袖中,一步一步,缓慢地朝忠孝堂门口走去。直到跨过门槛的时候,她的脚步才蹒跚了一下,眼泪也瞬间淌了下来。
自从她知道,顾重庭已将名下所有店铺,包括东澄大街那两间铺子,全都转到孙氏名下之后,她对顾重庭残存的一点点情意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