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他们三人到达目的地,苏宛先下了车。
葬礼是在空旷礼堂里举行的,场面的确浩大壮观,甚至有几家媒体跟拍,但前此追悼的人,却都只是逢场作戏,以表安慰。
礼堂外的大厅门口,站了一排礼仪,黑色礼服,秩序井然。苏宛三人前行入内时,是尹恩出来招待的,她脸上的泪水划痕还若隐若现,她看到苏宛的时候,表情凝固的无法释怀。
“尹恩”苏宛走到了她面前,她本想安慰些什么,但并没说出口。
尹恩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挪到了常凌杰的身上:“母亲生前有和我提及过您,我也听闻了很多你们一起工作的过往,如果是来诚心悼念的,就多坐一会吧!”
显然,尹恩话里的意思太具有针对性,她不欢迎苏宛,也不想让她在这里长留。但她既然已经来了,也就没有再离开的理由,她硬着头皮走进了礼堂,开始在这诺大的会场里,巡视着熟悉的身影。
这里的人很多,黑压压的一片,没有正常语气的交谈,到处都是沉寂的哀怨,整个厅里的气氛让人压抑,甚至无法喘息。
苏宛踮着脚,四处寻望,终于在遗像的另一侧看到了赫成铭,以及那个一身黑西服的蓝威,此刻的蓝威正低垂着脑袋,嘴里在默念着什么。
蓝威的出现并不出奇,因为他和林雨熙的关系,本来也就带着些亲情的元素,但他是个聪明人,他不会不清楚林雨熙的死到底有几种原因。
所以,接下来的这场战争,应该早就在预料之中了。
苏宛是穿越人群走向赫成铭的,这条路不长,但却让她走了很久,她一直都在想着要怎么开口和他说第一句见面语,但她还没靠近,事情就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逆转。
眼前,蓝威和赫成铭突然起了争执,原因就是黑白遗像上的那个女人。
挑起事端的人是蓝威,赫成铭起初并不想和他一般见识,但蓝威这个人实在口无遮拦,那发疯的架势和他的姐姐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你就是个畜生!你喜欢你的养女,却拿我姐来做你的挡箭牌!你让她处理你洗钱的事,现在她死了,你又把那些责任归咎在她的身上!你真是英明啊!好人坏人都让你做绝了!”蓝威是指着赫成铭的鼻头开骂的,而且是在林雨熙的遗像前。
赫成铭的沉默一如既往,他就是那种处变不惊的人,所以在变故面前,他甚至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对着身后不远处的保安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把神志不清的蓝威带走,但蓝威并没有束手就擒,他怒发冲冠,拎起手边的陶瓷花瓶,就朝着赫成铭的头顶砸了下去,那一下,掷地有声。
三米远外的苏宛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她本能的冲到了赫成铭的身前,但还是晚了一步,三十厘米长的陶瓷瓶就那么准确无误的砸在了赫成铭的头顶,那碎片跌落满地的声音让人觉得针扎的疼。
鲜血是在第二秒里渗出来的,赫成铭受伤的模样像极了昨晚的常凌杰,但他的伤口更大更深,血液流淌的更多。
赫成铭被砸到的一刻,脑子是发懵的,他的身躯转瞬就支撑不住自己,顺着身后摆放整齐的花束就躺了下去,面部表情只有轻微的抽搐,连一句呻吟都没有。
苏宛是踩着一地的碎片冲上去的,她慌了神,想为赫成铭包扎,可手边却没有纱布和药水,她当时就吓的眼泪直流,嘴里不停的哭喊着“大叔”两个字,像个迷路的孩子,像个失去亲人的儿童。
赫成铭很努力的冲她笑了笑,然后就晕厥在自己的血泊中了。
保安跑过来的时候,按压住了蓝威,但蓝威却对着苏宛和赫成铭冷笑,他的嘲讽并未停止,甚至变本加厉:“你们两个就是一对狗男女!亏的我姐生前还那么爱这个畜生!她就是被你们逼死的!她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蓝威近乎疯狂的对着苏宛狂吼,那唾沫星子在她的眼前飘来飘去,她觉得恶心,更觉得厌恶,她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和谎言捏造,她实在无法用善意去忍受这些本质肮脏的恶人,所以,她也疯了,像蓝威那样。
只是一秒的间隔,苏宛同样拾起了摆放在身后的陶瓷花瓶,她拿起的一刻,甚至没察觉那花瓶的重量,不假思索的,狠狠的朝着他的额头就砸了下去,那力度,比刚刚赫成铭被砸的那一下,还要可怕。
霎时,整个会场,更加静默了。
身边的两人男人都倒下了,地上的血迹缓慢的向外延伸,苏宛站在这狼藉一片的正中央,她的身后是林雨熙微笑的黑白遗像,身前是无数前来祭奠的陌生人群。遥远的,她能看到尹恩从尽头朝她飞奔而来的狰狞面容,也能看到韩佑庭满眼失望的真情流露,她觉得她的耳边像是失了聪,听不见任何人的陈述。
她的世界,是黑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