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张震田的父亲临终之际,张家的巨额家产,已是消耗几尽。所幸。张震田数十年侠名远播,受其恩惠者甚众,却还不致家道中落。当张震田的父亲告诉他这桩秘辛后,为子孙后人计。他就动了心思。
张震田的爷爷天性好赌,耳目之聪敏,远胜旁人。在他跟随黄巢的日子里,因此而比别人多知道很多“黄王”不为人知的隐秘。黄巢攻打潼关前夕。曾与林言带着百余位侍卫踏进了“法门寺”,负责守卫在方丈室外的十人中,就有张震田的爷爷。别的侍卫都不知内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张震田的爷爷却是在门外听了个明白。
“大师!黄王今日来此,专为取当年‘血魔’穷天留在寺里的‘天龙伏虎神功’秘籍。”在一番通名之后,林言声音冰冷地道。“阿弥陀佛!以老衲看来,黄王如今的武功已然是超一流,离绝顶之境不过一步之遥,身侧更是扈从若林。高手无数。何必为区区一册武功残谱而劳师动众呢?”法门寺住持无过禅师微微叹息。“大师!这是本都统昔日在家父灵前发下的誓言。”黄霸当年死于“明教”教主卫乘风之手。黄霸临终嘱咐黄巢,言卫乘风的“摩尼神功”已是出神入化,天下间能克制“摩尼神功”的。唯有“天龙伏虎神功”。虽然,黄巢已在一年之前。麾军围杀了卫乘风,还血屠了广州“明教”波斯教众男女老幼十二万人,但他却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发下的誓言。灭了“明教”,黄巢统军百万预备入关,自称“百万都统”,兼韶、广等州观察制置使。
“黄王!你这般以势压人,可不是仁义之师。”无过禅师摇头道。“大师!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宝刹乃‘佛骨舍利’供奉之地,请你三思。”林言不为所动。“也罢!老衲遵命就是。”无过禅师终是面容愁苦地应承下来。无过禅师回转身去,在佛龛的底部取出一只木匣,忽然双掌一并。“贼秃尔敢!”林言见状,立知其意。原来,无过禅师拗不过强兵压境,意欲玉石俱焚。…
一道寒光闪过,林言将手一抄,已将木匣接在手中。“啪嗒”一声,无过禅师的双掌,立时跌落尘埃,血溅五步。无过禅师跌坐在地,面上神色如常,双臂靠拢,做合什状,闭目不语。
“咦!欲练神功,先习九经。原来这‘天龙伏虎神功’还有这么多的隐患,若是没有这‘九经’辅佐,一旦练了此功,怕是终将反噬己身,一命呜呼呢!这是‘牟尼神功’!这是‘神僧’聂风的‘金刚护体神功’!看样子,法门寺的底蕴还真是不凡啊!难怪能供奉佛祖舍利,经久不衰。”黄巢一边检视着木匣中的秘籍,一边啧啧赞叹不已。“林言!你常年身处危难之处, 这本‘金刚护体神功’倒是正合你用,你收起来吧!”黄巢将秘籍递给了林言。林言躬身谢过,郑重地纳入怀中。
“大师!听说法门寺的‘佛骨’乃是佛祖的‘佛指舍利’,是也不是?”黄巢上前点了无过禅师肩头的穴道,算是止住了他齐腕而断的腕间流淌不止的血液。“黄王作为同强盗何异?”无过禅师并不睁眼,语气平静地道。“呵呵!本都统即将成为窃国之人,说是强盗,却也不算为过。”黄巢淡然一笑。
“大师!本都统还听说,大唐的皇帝每隔三十年,必会开‘舍利塔’,迎‘佛骨’入长安,可是每一次都会引起天地异色,不知何故?”黄巢其实很想见识一下这个天下佛门的圣物。“阿弥陀佛!‘佛指舍利’乃是佛祖指点江山之物,怎可随意现世?所谓:一指点江山,二指拈花禅。皇帝们都想知道佛祖的佛指所向,以便江山永固。可是,他们却不知佛指现世,定会天下大乱。黄王不是也想看看佛指的指向吧?”无过禅师忽地睁开双眼,二目凝成一束灿如星辰的光辉。
黄巢和林言被光芒所耀,蓦然一惊,心头剧撞。这一眼,看透了世间凡尘。这一眼,了悟了众生愚昧。这一眼,流逝了万年光阴。黄巢忽地跪在无过禅师的身前,垂首道:“无过大师!你既无过,巢亦无过,所过何人可受?”无过大师低眉沉吟,半晌方道:“世人无过皆有过,佛祖有过僧无过。杀戮弥天言之过,五行藏金是悔过。”黄巢再拜叩首,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无过禅师忽而面露微笑,目中神光渐渐暗淡,就此圆寂。黄巢神情肃然,三叩而起。林言一语不发,挺直着身躯,神情木然。
黄巢出门,没有动“法门寺”的一草一木,领着众人,悄然离去。
张震田的爷爷将所知往事曾仔细地说与张震田的父亲,张震田的父亲又将这些事,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张震田。当张震田动了宝藏的念头后,这个念头就如同疯长的野草,再也难以止歇。于是,他就格外留意“天龙伏虎神功”的下落,当他知道周太祖郭威得到了此功,顿时熄了念头。一晃多年,竟在他晚年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他的念头终于死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