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叶有些不相信,说:“你真要把安儿平儿都打发了?老太太问起的话,可怎么说?难道说她们犯了什么了不得的错,必须撵了去,还是说我容不下她们?”
贾琏理直气壮地说:“何必用那些拙劣的说法。我就说实话实说也能叫老太太太太们信服。我就说,我因着挨了这一剑,鬼门关上走了这一圈回来,心里明白了许多道理,人的缘分有限,求得太多太贪心了反而招惹祸事,我这次倒霉缘是如此,倒是唯愿以后就守着自己的媳妇儿和儿子女儿一心一意地过。再说,这一次元气大伤,想来以后也没那么多精力应付小妾们,白白地耽误她们做什么,倒不如打发她们自去另外嫁人。”
夏叶觉得这说法甚合心意啊,只是,细细一想,又不乐意把安儿平儿同时都打发了,心想,我这里还没摸清楚状况呢,倒是留着平儿好用,而且她也算是知人心又识趣儿,还可以留一留。
夏叶便说:“我觉着,平儿还是可以留着的,一来这屋里的事情我一个人料理不了许多,总要有个人分担着,二来,一下子打发走两个屋里人,叫老太太太太问起来不好说的,到底人又没犯什么错儿。再说,府里这上上下下的嘴,谁知道编排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编排我妒忌不容人也就算了,要是编排起你有了什么难言之隐才这么着,岂不是惹人笑话?”
贾琏疑惑地说:“难言之隐?”身为古代人的他当然听不懂这一句后世的著名的广告词衍生出来的含义。
夏叶终于忍不住笑了,说:“就是男人最怕得的毛病儿,轻易不能与人说明了,所以是难言之隐!”
贾琏这才明白过来,说:“好哇,凤儿,你如今真是学坏了,光是怄我还不算,还用这些歪话打趣我!”
虽然胸口上遭了大伤,可是,底下的小兄弟歇了这许多天倒是龙精虎旺,贾琏被媳妇儿这句俏皮话骚弄得一时心头发痒,便借势往夏叶身上一扑,暧昧地蹭了两下,说:“我行不行,你说了才算。”结果倒霉催地蹭到伤口了,疼得贾琏发出“嘶”的一声,忙避之不及。
夏叶遽然被扑,羞恼得脸都红了,正想骂人,却见这厮碰到了伤口自动停止了,便哈哈大笑了起来,说:“活该!跟你说了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贾琏气得磨牙,想要翻起来,究竟还是力不能支,只得颓然倒下,恨恨地说:“等我好了,一定要和娘子大战三百回合,亲身证明给娘子看我到底行不行,到时候别不服!”
夏叶简直无语了,卧槽卧槽卧槽,这都是些什么啊,不带这样的公然调戏人的!
夏叶急忙转话题,说:“哎,跟你说一桩正经事。先头我见的客,你猜是谁?”
贾琏也端肃了脸色,说:“谁?”
夏叶说:“是鸳鸯,跑来当说客来的。”
贾琏越发神情端凝,问:“老太太派她来的?”
夏叶点点头,说:“你一猜就猜到了。”
贾琏为了卖弄自己对府内情况看得分明,略略得意地说:“哼,现在还真是多事之秋啊,本来府里这一向银钱就吃紧,老太太太太这些个本该安尊养荣的祖宗们却还一个个跳出来,这样斗那样争地,叫咱们这些办事的人难做!幸亏咱俩都有借口可以避开这风口浪尖!”
夏叶看着他,说:“府里的情形究竟是怎样?我是妇道人家,坐井观天,到底不如你男人家成天在外面的清楚,只是,以前厨房里分派给各房的份例都少了些,临时要加个什么,还要自己掏钱,我是觉出些不对劲来,咱们府里,如今可是……”
是在开始走下坡路了吗?这句话,夏叶没问出来,贾琏却很清楚她的意思,叹了口气,却没明着回答,顾左右而言他道:“凤儿,你如今还会用成语了,可惜以前做闺女的时候没能跟林姑娘那般认字读书,不然,也是个才女!”
夏叶心里这叫一个着急啊,才觉得贾琏这厮也有几分好处,正想帮他从未来的泥潭中脱身呢,这人还遮遮掩掩地不说实话!
夏叶懒得和他弯弯绕,直截了当地说:“咱们府里这情形,就算现在还撑得起架子,也过不得三五年的,到时候怕是要各房里搜罗上各自的头面衣服拿去典当行典当来维持生计了。若这么论起来,咱们最惨,你爹这年纪还是老当益壮,不能把他袭了的爵位让给你,二房那边占着荣禧堂,宝玉又是个不会读书的,要走仕途的话,说不得还要打着谋夺咱们大房的爵位的主意,偏巧他们房里出了个贤德妃娘娘,尽管现在没多少宠,总是皇上的枕边人,她发句话,比咱们发一万句还管用,这些事情,不早做谋划,到时候被人轻轻松松夺了爵位,后悔都来不及了。虽然说那爵位都是空的,换不来个实缺的官职也捞不了油水,可是,平白叫人夺了去,你能甘心?”
这个事,贾琏心里也想过,也怨过,看贾珍那混球过得多滋润,他那老爹贾敬就看破红尘,爵位也不要功名也不要,躲在道观里炼仙丹想当神仙,贾珍屁个本事没有,年轻轻地就袭了爵位,凭着这点顺带着当上整个贾氏一族的族长,吆五喝六地别提多威风了。再反观他呢,不过就是比贾珍小几岁,上头压着几层祖宗要伺候,夹着尾巴做人也没落个好,就指望这的那点子爵位父亲不让也就算了,叔叔那边还巴望着呢,也不知道几年后能不能顺利落到他身上!
只是,这个话,对谁也不能说,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