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夫人笑着说:“有贾老夫人这一番话我就放心了,只是,这种事情,空口无凭,还是验一下比较好,反正对着清单点数,也没什么太麻烦的,来都来了,何不请出那一位帮林姑娘代管家产的二太太……”
葛夫人这话还没说完呢,只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声,还夹杂着女人的怒喝声,仔细一听,却是邢夫人,说的是:“我不管,我只和你往老太太跟前说去。不然,别人还以为是我吞了琏儿的娘留给琏儿的铺子庄子,说我这后母狠毒呢!”
贾母眉头一拧,心想着死拧死拧脑子不开窍的老大媳妇跑来凑啥热闹,正愁打发不走这什么葛夫人呢,她倒是往枪口上撞来了!哎呀,不妙,今儿这事倒像是串好了的!
贾母尚且来不及阻拦,就见那邢夫人强拉着王夫人进来。一进来,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老太太做主,叽里呱啦说一通,总之就是王夫人那奴才周瑞这些日子发卖的铺子庄子中有两个是贾琏之亡母张氏的陪嫁,现在,叫张家的人发现异常,问上门来,还以为是邢夫人在其中捣鬼,侵吞继子的财产。邢夫人这叫一个委屈啊,给贾赦赌咒发誓绝无此事,贾赦只得叫贾琏去外面彻查此事,贾琏这一排查,才知道干出这种没天理的缺德事儿的人竟然是王夫人。邢夫人哪里肯依,就拉着王夫人来贾母跟前申诉。
贾母拧着眉骂道:“糊涂东西!也不看看今儿有贵客在此,越是家丑越要往袖子里掖呢,你倒好,只管自己委屈,没得叫人笑话!”
葛夫人脸上露出微妙的笑意,说:“这种罔顾道义坑害家人的事,我倒是也听过一些,只是没想到在贵府这样的仁义之家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事情。说起来,贾老夫人的拳拳爱外孙女之心,天地明鉴,只是,怕底下的人胆大妄为,利欲熏心呐。我们又是受故人之托付,责任重大,这一回林姑娘的事,说什么都要验一验了。”说着,葛夫人就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泛黄的信封出来,别人尤可,黛玉一见那信封上父亲苍劲有力的字,就先湿了眼睛,哽咽着喊了一声“父亲!”随后被葛夫人搂在怀里,说:“好孩子,今儿伯母一定给你主持公道。我若是不行,还有我家老爷,老太爷!就是告御状也要去!”
王夫人被邢夫人逮住,翻起了旧账,偏贾琏这一回事情办得实在,证据确凿,抵赖不得,正苦着脸不知道如何是好呢,再一听葛夫人的话,越发地雪上加霜,几乎要吓得晕死过去了。要知道,侵吞了张氏的几个铺子庄子还有限,实在闹腾起来了,大不了赔给他们再赔个不是赖一赖也就过去了,林家这家产,几乎花了一多半在娘娘省亲的大事儿上,叫她赔出来,如何赔得出来呢?除非……把大观园卖了!还要有人肯买才行!
接下来就是一出好戏。
贾赦和贾琏也来了,随着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张氏的娘家人两位,都是眼红脖子粗地进来就指着王夫人的鼻子就骂她厚颜无耻侵吞亡,骂得王夫人一脸死灰,几乎瘫倒。而葛夫人呢,虽然是在别人家,她一把年纪倒是不怕见贾府的男人,又因为是诰命,只管端坐看戏罢了,还时不时地还朝着贾母点点头,故作讶异地给贾母填点堵,说:“我的天啊,贵府是什么样的人家,竟然还有这等了不得的事!真是开了眼界了!”一惊一乍地,听得贾母心烦意乱,根本无法袒护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