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着外廊一直漫步走着,还未归来,内殿又清冷阴森,也只有这里稍微不显得那么毫无生气。解除禁足冷宫的命令,今日一早便到了,却因整整一个月都未出外,便真的习惯了不出外活动。
随意走了一时半刻,抬眸却望见冗长的窄道上迎面风火疾步走来一个熟悉英挺的身影,一张骄纵明艳的脸容,眉宇上扬,飞扬跋扈,英气逼人的身姿,衬着窄肩窄腰窄腿的紧身黑衣,将他完美流畅的身材不差一毫的表现出来。
他手执一柄银亮暗红的细剑,漆黑的夜色里,他的剑呈现出的是暗红的颜色,宛若是凝固甚久的血水,在剑的表层结了一层暗沉的红色,那种红接近于人心脏的颜色,那深红瑰丽的色泽宛若冥界死水般阴沉诡异。
我愣了半晌,张了张口,哑然道:“花疯……花信,怎会是你?”
转念一想,却也了然,自打吟风退守人后,花信寻他的下落又岂是一日两日,如今吟风携太宸宫其他龙子一道,在雍地高调亮相,花信循他足迹又岂会有不来之理。加之花信武功不赖,出入守卫不比咸阳宫森严的居雍宫,自然也不算难事。
他一手拿着血红的剑,一手跨在腰间,见到我后,眉毛一抬,桀骜不驯地紧抿着唇,劈头盖脸就道:“臭女人,他要见你。”花信素来傲慢不羁,态度与语气也是向来如此轻狂放纵,相处久了,便也晓得这是他一贯作风,并非是不喜欢你而怠慢。相信这世上除了墨吟风,谁也无能耐驱使驾驭这样一匹狂纵的野马。
然,这个“他”,莫不是指吟风?我微微一笑,正合我意,点头说好,他便将剑负在身后,腾出手过来一把揽起我的腰,轻盈地宛若巨鸟般飞翔而出,掠过高墙,带着我脚尖轻轻落地,然后箭一般奔驰而出,速度之快,在漆黑的夜色里,宛如一道耀眼的流星划过。
十里外的破庙,窗棂上燃着豆大的红烛,我慢慢抬步进屋,回望却未见花信跟来。深夜的昏暗里,一位超然出尘的白衣公子翩然端坐于锦垫之上,他抿起唇轻轻地微笑,仿佛与这周遭的凌乱与破败格格不入。
天意微凉,他今夜却只一身单薄的白色衬衣,云缎白衣外松散地披着一件紫色深衣,并未束发,乌玉墨发宛若浓墨重彩般轻轻地披散下来,将他若雪的脸容映得更加苍白骇人。他的面上覆着一层极厚的绷带,一圈一圈地缠绕在眼上,呈现琥珀的黄色,散放淡淡的药香,可他温润如玉的脸容始终在轻轻微笑,不知为何,那样纯良无害的笑容竟令我觉得微微的伤感。
他安静沉容地微笑,微白的唇角竟缓缓淌下一道殷红的血痕,在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形象后,他侧过面拿手巾慢慢拭去血迹,回过来又笑了笑,声音里带着沙哑:“公主,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