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世贤这个总兵说话时,熊廷弼静静听着,待这人说完,熊廷弼方答道:“辽阳重要的是城池防御,不论对辽中还是辽南,或是辽西,辽阳的地位均无可取代,辽阳在,广宁便在,锦州便在,前屯便在,宁远便在,山海关便是稳如泰山。然则城池重要,却不是本经略不可轻动,否则本经略负全辽之责,却缩在辽阳一城不敢出来,凡事交办下去,亦不知办的如何,岂不容易被人蒙蔽?”
话说到些,已经是十分尖刻,贺世贤听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倒纯粹一番好心,不想叫熊廷弼去冒险,另外就是沈阳到抚顺均是他的防区,熊廷弼真的出了事,他其罪非小。怎料眼前这经略真是油盐不进,性子太那啥了。
“唔,不过本官亦知贺总兵是好意,心领了。”
“是,末将多嘴饶舌,险坏经略大事。”
熊廷弼草草一拱手,算是“谢”了贺世贤的好意,贺世贤得了这个台阶可下,也就赶紧退了下去。
熊廷弼站起身来,说道:“此次就由贺总兵陪同,韩把总带兵护卫,其余各将管带营伍,各自警备。本官先自虎皮驿,再到沈阳,再至东州各堡,是否到抚顺关,到时候看看再说。”
“是,经略大人!”
所有武将亦是起身,不少人打量着韩旭,几位总兵对韩旭受到这样的赏识得用感觉不满,就是李秉诚看向韩旭的眼光亦有一些嫉妒,此时一位须眉皆白的总兵走到韩旭跟前,上下打量一番,用勉励的口吻道:“韩旭你是好样的,适才听闻人说你带来的兵极好,莫要畏惧人言,安心做好自己的份内事,但能杀虏立功便是好的,朝廷必不吝惜封赏,好做。”
“是,多谢总兵大人勉励,末将一定杀虏报国。”
韩旭行了一礼,他知道眼前这位老将军是从南方过来的援辽总兵陈策,这位老将军戎马一生,中过武举和武进士,是自己一刀一枪搏杀出来的功名富贵,也曾经打过露梁海战,杀倭甚多,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将。
……
傍晚时分,熊廷弼换了便服,在刘子瑞和两个亲兵的陪同下,来到韩旭驻地之中。
虽是小小营地,熊廷弼进来之后便是赞不绝口。
营地是临时拨给的空地,别的营伍搭起帐篷就算完事,韩旭这里却设了外围游动哨,内里也有轮值的哨兵,皆披铁甲,执强兵,远远见人就盘问来意,问明身份之后,这才放了熊廷弼等人进来。
“韩旭你带的好兵,想必下了不少功夫。”
熊廷弼是何等人,比不得朝中那些一路读死书的京官,比起普通的地方亲民官也是强过百倍,自进来之后便是赞不绝口。
“下官只是尽了本份,带兵那些心得皆是从兵家书本上学得,论天份比起戚少保这样的名将来差的远了。”
“能尽本份,能学他人长外,见自己短处,这已经很难得了。你这些兵,彪悍勇武自不在话下,料想骑射本事也很不坏,要紧的就是有一股令行禁止,上下一心的劲头,能练兵到这般地步,辽东诸将中,百中无一了。”
熊廷弼眼光独到,一眼便是看出关窍所在,韩旭这阵子抓的也就是军规纪律,并且在凝聚团体上下了不少心血,不过能叫这团体在短时间内成型倒不是那些水磨功夫,那得花更长的时间,要紧之处在于伍长一级的军官皆是参与了祠堂厮杀,各人都等于纳了投名状在韩旭这里,人人皆动了手,这般事做下来,这个团体算是一下子就有了向心力,各人都拿了一些赏银,也知道韩旭手头有更多的银子,可以招兵买马,在现在这世道里有银子便有实力,韩旭升官,他们这些人自然水涨船高,这么一来心气便是有了,凝聚力自然高涨。
熊廷弼不知端底,还以为韩旭短短时间便使得麾下人人归心效力,心中对韩旭的评价自是又上了一层。
“东翁此番下的决断还是不错,”刘子瑞在一旁凑趣道:“以学生看来,韩把总这五十人也抵得一个参将的实力了。”
一般参将当然不止五十个家丁,最少也二三百人,但论眼前这些人的精气神和实力,还有人人具甲的实力,一般的参将,恐怕还未必强的过去眼前的韩旭所部。
熊廷弼点点头,看着韩旭,沉吟着道:“辽镇现在渐渐恢复元气,各部调来兵马也甚多,南兵中以浙兵和川兵为主,这两部兵马,坦率说,具甲装备不比辽兵强什么,但论将领的战意和兵士的精气神来说,比辽镇高出太多了。本经略赏识你,未来还打算提拔你,你道是为什么?”
在熊廷弼说话时,韩旭静静站着,他这个帐篷也不很大,就是普通的行军牛皮帐,只是修补过了,不是满顶破洞,熊廷弼这般身份的人,多少总兵将领想见一面也很难,他方巾道袍,带着几个随员到自己这里来,当然不是来闲话家常。
答案韩旭早便有了,不过他还是假作沉吟了片刻,方才答道:“经略大人的意思便是,辽兵上下离心,士气不振,是以要特意拿下官和下官所部做个榜样么?”
“差不多罢……本官思量如此,不过还有些话要嘱咐你……”熊廷弼点点头,刚要往下说,却听营门处传来吵闹声,不一会靴声囊囊,有人在外道:“韩旭你出来!”
熊廷弼听出是总兵李秉诚的声音,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出去吧。”
这意思便是说不欲与李秉诚照面,熊廷弼对李秉诚和朱万良等辽东将领并不喜欢,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