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被这颤抖的女声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再也顾不得地紧紧抓住蓝止的胳膊。
蓝止心中已经突突直跳,一把将掌柜的拉在自己怀里,打横抱起他飞速前进。后者抱着蓝止的脖子,脸颊几乎可以感觉到蓝止脖子上传来的热度,难以置信地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急促喘息。
终于,那女声越来越近。
“云可……云可……”
抱着一个快要晕过去的人,脚程的确就变慢了点。蓝止使足了全力,却仍是在简锵之后抵达牢房。后者停在牢房面前,手中慢慢运起了一个光球。
蓝止也停在牢房面前,把掌柜的放下来,后者已经扭扭捏捏得满面通红,一脸无措。
简锵回头淡淡地看了掌柜的一眼,登时让后者恢复了神志,神情严肃起来。
三个人同时望向牢房里的人——如果,那还叫“人”的话。
朦胧的白光下,一个女子被铐在一根柱子上,全身的衣服破破烂烂不说,身体也布满红肿,血流不止,各处已经开始腐烂败坏。往上看去,坑坑洼洼的脸上一个血窟窿,眼眶空空荡荡,以一只眼睛失神般地望着三人。
掌柜的一看便立刻别过脸,弯下腰轻轻呕吐。
简锵盯着女人沉默不言。
“柯……云可?”蓝止有些不敢置信。
里面的人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激动了起来:“云可呢?云可呢?她怎么不见了?”
“打开。救她出来。”蓝止冷起了声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到不解和无助的时候,他便开始用冰冷的声音保护自己。
结界是圣阶,于简锵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登时便被划了一个口子,第一个走进去。
蓝止尾随而去,在女子面前掏出了钥匙,轻轻在铐着女子的玄铁手铐中一转。果然,铐链应声而开,女子从柱子上掉落下来,被蓝止慌忙接住。
蓝止抱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子,感受着她浑身的颤抖,觉得精神有些恍惚:“怎么回事?这是柯云可吧?里面到底是谁?”
“出去再说。”简锵一把扛起掌柜的。
四个人沿着原路出去,所行之处早已经引起了不少骚动,蓝止不知道北行派从何时开始,竟然在地牢里关押了这么多人,只听凄凄哀哀的声音道:“我们不是魔修,放我们出去……”
“谁?谁来地牢了?”
“我是南罡派的润音,放我出去!”
蓝止越听越心中惊讶,现在却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身形更加迅速。四个人来到地牢门口,四处已经传来脚步声和乱七八糟的吵闹叫喊,连忙同简锵使了一个眼色,二人趁乱离开。
在夜色中飞行了许久,两人终于远离北行派,在一处山头站定。再向下望去,派里一片灯火通明,早已经乱成一团。
蓝止把怀中的女子放下,只见她仍然浑身颤抖不止:“我在哪里?云可呢?她在哪里?”
“你是谁?”蓝止盯着他。
“我是谁?我是谁来着?记不起了……我是谁?”女人喃喃低语。
“我觉得这是云影今!”蓝止心中发堵。除了云影今这个情痴,没有人会连自己都忘了,还一直记挂着柯云可。
简锵默然不语。
“到底是谁把她伤成这副样子的?”蓝止越发生气,声音也颤抖起来,“迟肃?以前那个蓝止?我要这人血债血偿!”
简锵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又恢复平静:“这些伤都是可以治好的。”
蓝止的胸口仍然在起伏不定:“她在里面被关了多久了?为什么就是不给她治?”
“先疗伤吧。”简锵轻声安抚着。
掌柜的一句话也不敢多说,重新爬上了简锵的背。四个人又在夜空中飞行了很久,才在一处隐蔽地方停落下来。
掌柜的被解了哑术,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蓝止和简锵为女子疗伤。
……
轮番疗了两天一夜的伤,蓝止和简锵都有些身心俱疲。女子身上的伤势好了大半,蓝止又用了一颗丹药,女子眼眶中的血窟窿终于有再生的迹象。二人看着那恢复了不少的美丽容貌,果然就是柯云可无疑。
女子却仍然神志不清地浑身颤抖,口中喃喃叫着“云可”不止。
“云兄?”蓝止轻声呼唤。
眼神里一会儿清明,又一会儿晦暗,女子失神地望着他:“蓝……贤弟?”
蓝止一阵感动,柔声道:“云兄受苦了。”
女子的嘴边突然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不苦……一点也不苦……你开心就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兄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么?”蓝止握着女子的手。
“……云可受伤了,受了很重的伤,我救了她,救了她……”女子喃喃低语,像在回味痛苦又难忘的往事,“简锵太狠了……太狠……竟然把她伤成那个样子……”
蓝止慢慢坐直,回头看向简锵,正遇上他复杂的目光。
“原来把她伤成这副样子的就是你么?”蓝止幽幽看着他。
简锵咬了咬牙:“我曾经同师兄说过,你死后,我曾把柯云可抓来拷问。”
蓝止低了头,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无论怎么说,自己仍然是罪魁祸首。他又向女子柔声道:“后来呢?后来出了什么事情?”
“云可说,她说自己的身体不好了,不能用了……”女子像在苦苦思索,“……她求我把自己的身体给她……她说,只要我答应,她就不会再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