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弘晖是个心思内敛的小孩子,虽然心里担心。却并没有问,反而打量着各人的脸色,尤其是刚刚和太医在外头说话的四爷,看着四爷那紧抿着的唇角,更加肯定他心里的想法了。
可是这次弘晖还真的看错了,四爷之所以叫了那太医出去说话,完全是因为担心弘晖的身子。想让他好好的歇着。想让苏培盛陪着太医出去写方子,却又担心那太医认为被怠慢,不好好给弘晖看诊。这才陪着太医一同出了房间。
而乌拉那拉氏自然是心疼他这个小小的孩子却晕倒在佛堂里,又有些后悔她责罚的太重,这才眼中流露出那种苦涩的神情,完全不关弘晖身子的问题。
早在福嬷嬷替弘晖搭脉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就知道弘晖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了,这才并没有当着弘晖的面问起。却不想这种种巧合,让心思细密的弘晖想偏了。
片刻工夫,苏培盛就已经在前院点好了太医需要的药材,盯着丫鬟煎好。亲手捧着送到了正房里,这也是担心病从口入,怕有人想偏了对正虚弱着的弘晖下手罢了。
弘晖半躺着身子。刚要接过满是褐色汤药的素白瓷碗,便被乌拉那拉氏接了过去。一汤匙一汤匙的喂药,时不时拿着帕子擦擦弘晖嘴角的污渍,弄得弘晖原本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就这么碎了。
其实,说到底这弘晖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就是有些缺氧,外带着急血攻心,这才会突然昏厥了过去,只是喝上两副汤药就没问题了。
可是架不住弘晖自己个儿觉得自己的身子没救了,虽然在乌拉那拉氏和四爷面前,一幅平常的样子,但是夜幕下回到了西厢房安置的时候,他却打发了上夜的小太监,趴在舒服的被窝里,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
第二天一早,弘晖看起来虽然比昨个儿好了些,但是精气神却差了许多。
乌拉那拉氏虽然有些担心,不过想着到底是病着的,便也把这事放在心上。笑着安抚了其几句,又把罚抄写的责罚取消,这才让弘晖回房歇着,她也喝了药补觉去了。
转眼五天过去了,弘晖已经喝完了太医开过的汤药,脸色却一天比一天差了起来,乌拉那拉氏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让人递了牌子,又请了太医过府看诊。
可怜弘晖本来就没有病,不过就是因为胡思乱想的吃不香、睡不着罢了,却让太医愁白了胡子,满脸愁容的开出了一张平心静气滋养补身的方子,又安慰似的让弘晖好好休息,便摇头背起了药箱,步子有些沉重的离开了正院。
在弘晖看来,他这绝对是病入膏肓了,不然那太医也不会那一脸便秘的样子,似是有苦难言一般,再联想到乌拉那拉氏主动取消了他罚抄写的行为,想必额娘也是知道的,这心里又添了一向工作,那就是对乌拉那拉氏的愧疚。
毕竟乌拉那拉氏辛苦培养他这么多年,可是他却身子骨不争气,对此他只能熬着夜抄写了几卷佛经,又将这些年他在宫里得的赏赐都点算清楚,准备将他的遗产交给乌拉那拉氏。
六月里,天气渐热,连乌拉那拉氏都已经换上了轻薄的夏裳,可是弘晖却好像极为怕冷似的,一身厚厚的宫缎袍子外,还搭着一条柔锦制的披风,让乌拉那拉氏完全摸不到头脑。
不过连着请了几次太医都说弘晖身子无妨,乌拉那拉氏虽然仍然担心,但是到底也就将这事放在了脑后,毕竟三年一次的大选又要开始了。
德妃娘娘考虑到四爷府里只有她们这几朵昔日黄花,打算在这一届的秀女里选两个模样好、家世普通的格格来伺候四爷。
对此,乌拉那拉氏虽然不愿意,但是也得面带微笑的表示欢迎,更是陪着德妃娘娘见了几个德妃娘娘看重的格格,看着那一个个美艳如花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这心里也很堵得慌。
再加上府里如今还有个有孕的瓜尔佳氏,乌拉那拉氏有些忙,有些顾不上弘晖,想着有福嬷嬷这个靠谱的老/人/精照顾着,她也是放心的。
这天,乌拉那拉氏照常整理了这届秀女的家世背景,正准备入宫,便看见弘晖瘦如皮包骨似的走出了西厢房,让她一下子就慌了神,手里头拿着的蓝皮册子掉在了青石地砖上,整个人都有些打颤了。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乌拉那拉氏有些颤抖的拉着弘晖的手,抚摸着弘晖那瘦得不像样子的脸颊,紧张的问道。
弘晖微微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却显得有些吓人,“额娘,不要担心我,我没事,这不瞧着天气正好,想着出来走走,倒是吓到额娘了!”
“胡说,你这个样子哪是没事!”乌拉那拉氏也不管已经被踩在脚下的册子,拉着弘晖就要回到正房,沉声说道。
弘晖这会儿身子正虚弱,自然拗不过已经康复的乌拉那拉氏,被乌拉那拉氏半拖半拽的拉进了正房,吩咐了福嬷嬷去请四爷和太医,这才坐在了弘晖身边。
“额娘,这都是命。
儿子将身边那些东西都点算了出来,又亲手抄写了几卷经书,便当是儿子最后的孝心吧!”弘晖看着乌拉那拉氏那忙活活的样子,一直等到乌拉那拉氏坐下身子,这才从袖管里取出了那皱巴巴的纸卷和一个册子,低声说道。
乌拉那拉氏本就心慌慌,听着弘晖说的话,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吉利,却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