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面色一呆,在这仙界称他牛兄者唯金羿一人耳,虽是听来有些别扭,但却是满含感激得看了金羿一眼,道:“在下一介凡夫俗子,上仙切莫如此称呼,折杀我也!上仙生的面生,敢问是哪路大仙?”
金羿苦笑,想不到这放牛娃出生的牛郎却还是一个书呆子,动不动就是之乎者也,当下佯装不悦,指了指牛郎,又指了指自己,道:“汝为凡夫,吾乃俗子,贱名不足道也,上金下羿是也!”
“原来是金羿上仙,失敬失敬!”他口头虽说失敬,却并无半点诧色,想来他一介凡人,又犯天条,仙人均不愿与之交往,是以也并不知晓金羿大名。
“还上仙上仙,若是不弃,你我兄弟相称便是,牛兄我都叫了,你再叫我上仙,这就显得见外了。”金羿轻轻抚摸那天儿的脑袋,似笑非笑得望着牛郎,能够看看这名扬千古的有情人一番糗样,实乃生平快事。
牛郎瞧瞧金羿,面有难色,这‘金兄’二字,却是始终没有叫出口来。
鹊儿年幼,也不多想,乖声昵道:“爹爹,我看这位金叔叔与那些仙人不一样,是个好人。”
天儿见姐姐都这般说,也是一个劲的点着小脑袋,乌溜溜的黑眼珠眨巴眨巴得瞧着金羿。
牛郎原本有些犯难,见一对儿女都这般说了也好再说什么,拱手道:“牛郎待罪之身,一介凡夫,能结识兄弟实乃万幸。”
金羿见他放开心来,心中也是老大开怀,看来牛郎在仙界受气惯了,逢人便说自己是‘待罪之身,一介凡俗’,喝道:“众生皆平等,何来仙凡分立之说;待罪之身,为情为爱,坚贞不渝,你与嫂子的爱情名扬千古,世人皆以为然,何来待罪之说,牛兄切莫妄自菲薄,要说有罪,这禁欲天条才是仙界第一大罪!”
他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席话出口说得牛郎惊恐万状,急忙做了一个噤声手势,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心中踏实了不少,至少胆敢如此出言不逊,直接抨击仙界第一天条的仙人,他老牛生平还是第一遭见。
金羿负手而立,遥望天河对望,突然想起一事,道:“天儿,你方才为何甘冒被万马践踏的危险所为何事?”
那天儿也不多话,悄然自怀中拿出一件物什,那物什也不名贵,乃是一只小巧的拨浪鼓儿,在他瘦小的手中来回晃悠几下,发出一阵脆耳的鼓声。
“就为这个……”金羿有些傻眼,这拨浪鼓虽是精致,却也不至于把小命交代上啊。
天儿爱抚得擦拭着小鼓,都囊着嘴儿,道:“这……这……可是娘亲亲自为我做的。”他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母亲,嘴儿一撅,竟然哭了起来。
受他情绪感染,他身边的鹊儿也是抽噎,看得牛郎老泪纵横,双眼通红,鼻声哼哼。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便在这时,天河彼岸传来无数鸟鸣声。金羿猛然抬头,只见天河对岸飞来无数喜鹊,黑压压的一片,煞是壮观。
牛郎一家三口面露狂喜之色,禁不住齐声雀跃道:“喜鹊来了,喜鹊来了……”说话这段时间,那些喜鹊习以为常的结成一排,一眼望去,宛若一座横跨天河的狭长拱桥。
金羿虽知鹊桥仙,但仅仅只限于民间传说,今番亲眼目睹如此奇观,也不由张大了嘴巴,一语不发。
牛郎呵呵笑道:“金兄弟,这是仙界的鹊仙,受王母娘娘之命为我们夫妻搭桥。我们一家四口每年一度的相会之地,便在这鹊桥之上。老弟,老兄要带孩儿们去见我妻子了,咱们以后再聊。”
他也不等金羿回话,径直拉着一对儿女奔向那鹊桥之上。
黑压压的鹊桥陡然彩光并耀,化为一道七彩虹桥,桥下奔腾不息的天河水,变得柔顺至极,水波不兴,一如悬镜。平静的天河水面,反射着七彩的光芒,将方圆数里的氤氲仙雾渲染得五光琉璃,夺目炫眼。
眼见牛郎一家三口已行至鹊桥之上,脚底升起一朵白色祥云,徐徐迎面而来的另外一朵祥云。但见那祥云之上,端立着一位仙女,穿着打扮与凡间普通村妇相差无几,身段婀娜,肌肤胜雪,眉若春山,目似春水,虽着一身粗布麻衣,却掩饰不住她仙界皇亲高贵的气质。
两朵仙云急速靠拢,云朵之上的两小欢呼起来,招手大叫:“娘亲,娘亲……”
那仙女泪眼婆娑,全力驾云翩然而至,伸开玉臂,将这对骨肉揽入怀中,一边爱抚起孩儿,一边抬起头来,望着牛郎,娇唤道:“朗哥……”
“织妹……”牛郎柔声应道,俯身下去将爱妻及儿女一并抱在怀中,一家人无声温存起来。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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