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灯火之中,安化王率众人步入存心殿中,众官员停止交谈纷纷起立注目拱手为礼。
“见过王爷。”
朱寘鐇微笑拱手道:“诸位好,不必多礼,大伙儿都坐下,少顷酒菜便上。”
众人哄乱坐下,都知道既是庆定王生日之宴,少不得要请小王爷出来接受众人的道贺,离吃饭喝酒还早的很呢。
但见安化王似乎毫无请出小王爷的意思,站在席前久久不坐,面带微笑扫视全场却不说话,众人被他看得心中发毛,不知其意。
“王爷,今日是庆定王生辰,我等均诚心诚意恭祝庆王,庆王在何处?”李增拱手问道。
朱寘鐇呵呵一笑道:“李公公莫急,其实本王今天骗了大伙儿,今日其实并非是庆定王的生日。”
“啊?”众人一片嗡然,不知安化王这是何意。
“诸位无需惊讶,本王是利用这个借口将诸位请进王府商议一件大事。”安化王带着淡淡的笑容朗声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管他是什么借口,王爷请客总是要来的。
“景文何在。”
“王爷,我在呢。”孙景文挺着胸膛走上前来。
“景文将为诸位读一篇文章,本王今日要和诸位商议之事尽在此文中,请诸位细听。”朱寘鐇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
众人更是诧异,将目光投向孙景文,孙景文整衣正冠,表情严肃,动作缓慢而郑重的从怀中取出一卷黄色的绢布来,慢慢的展开绢布,咳嗽一声开始宣读。
“安化郡王朱寘鐇,自受封郡王之爵以来,惟知循法守分,忠心报国,绝无懈怠;今幼主嗣位,本以承先皇之志,开升平治世,然三年来,国力衰弱,民生维艰,奸佞横行,朝堂蒙污。外廷无为,内廷弄权,小人当道,正人蒙冤,实乃本王不忍见之事;每思国事,心忧如焚。”
存心殿中诸官员一个个半张着嘴巴犹如泥塑木雕一般的呆立着,他们万没料到,在王爷府中的宴席之上,竟然听到了这等大逆不道之言,而且是公然宣读。座上众人口干舌燥,不知该做何反应,耳边孙景文的朗朗宣读声还在继续。
“太祖圣母创业艰难,封建诸子,藩屏天下,传续无穷,一旦残灭,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本王系太祖血脉,朱氏子孙,焉能坐视祖业江山受此荼毒,昔年燕王靖难之举犹在眼前,为后世传颂,今本王虽无燕王之德才,但有效其之心;太祖祖训云: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必训兵讨之,以清君侧之恶。今祸迫予躬,实欲求不得已也。义与奸邪不共戴天,必奉行天讨,以安社稷,天地神明,照鉴予心。”
孙景文缓缓将绢书放下,珍而重之的递交给朱寘鐇,在满堂惊愕的目光中,朱寘鐇缓缓从案上取出一根朱砂笔,郑重而迅速的签上自己的名字,举手扬在空中道:“诸位,这便是本王今日要和你们谈的大事。”
存心殿中死一般的寂静,急促的喘气声清晰可闻,众人似乎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也能感受到身边人的惊恐,谁也没想到今日竟会是这般情形。
“王爷,你这是要造反么?”寂静中有人缓缓开口道。
安化王面色一沉循声看着那说话之人道:“李公公,本王的檄文中说的很明白了,本王是要靖难,是要清君侧,还大明社稷之清明。”
“那就是造反,任你如何粉饰,也是造反。”李增冷冷道:“没想到王爷之志不在小,竟然起此妄念,奉劝王爷还是悬崖勒马,去京城负荆请罪的好。”
安化王哈哈大笑道:“李公公,你疯了。”
“疯的是你,王爷,宁夏镇中兵马数万,王爷若不悬崖勒马,明日便成阶下之囚。”
安化王呵呵笑道:“是么?宁夏镇中兵强马壮,只可惜你们一兵一卒也调动不了,他们均已经效忠本王,决意随本王靖难;李公公,你的鼻子不太灵啊。”
李增眯眼道:“你莫诓我,姜总兵,你已经决意反叛了么?”
姜汉脸色煞白缓缓起身道:“本官岂会作此叛乱之事,王爷,你悬崖勒马。”
安化王再次大笑,笑罢挥手道:“周昂,何锦,你们可愿效忠本王么?”
周昂何锦躬身道:“卑职等愿效死命。”
安化王道:“姜汉,李增,你们可听见了,两位指挥使已经效忠本王,另有一位仇钺仇将军也已效忠本王,他驻扎在玉泉营的兵马明日便调集回城听本王差遣,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众人心头更是冰凉,原来这一切都已算计停当,整个宁夏镇的兵马已经尽入安化王掌握之中,这一切都已经是计划好的。
姜汉咬牙怒喝道:“周昂,何锦,你们当真胆敢反叛?”
周昂抱拳一笑道:“姜总兵,你莫凶我,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今皇上信任奸佞之臣,王爷奉太祖之训靖难,乃是民心所向之行,姜总兵何必这般死板,不如效忠王爷,创立一番功业,王爷必不薄待于你。”
“无耻!”姜汉勃然大怒,抄起桌上的茶盅便砸过去,周昂偏头一闪,茶盅摔落地上摔得粉碎。
安化王怒喝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姜汉,本王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从还是不从。”
谁也没料到平素唯唯诺诺沉默寡言的姜汉竟然有这般气概,他指着安化王的鼻子大骂道:“逆贼,休想,我姜汉誓死不做逆臣,莫做你的春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