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泛起,号角长鸣。
经过煎熬的一夜,危机四伏的靖虏城外战场迎来了不同寻常的一个清晨。双方将领和兵士们都知道,今日是决战之日,鹿死谁手便在今晨。相对于昨夜的心翼翼,紧张万分,当黎明的曙光照亮大地的时候,士兵们反而变得放松起来。
所谓放松,或者可称之为明知即将赴死的无奈。
晨曦中起身的士兵们埋锅造饭,平日舍不得放入饭中的干牛羊肉也大方的倾倒入锅中,平日舍不得喂马的豆饼等精粮也都倾倒在马槽里,人和马一样,也许都是最后的一餐。
将领们也很和气,平日板着脸横眉怒目,现在巡营之事面带笑容,甚至还有余暇跟士兵们闲扯两句玩笑。兵士们也尚有余暇整理一下连日征战弄得乱糟糟的头发和胡须,破烂的衣服也心的用草绳将洞口扎住;即便是今日赴死,也要吃的饱饱的,弄得整整齐齐的去。
昨日傍晚散落战场的尸体因昨夜的剑拔弩张而无发清理,酷热气,蒸煮了一夜之后已经散发出阵阵的臭味,这臭味吸引了乌压压数百只秃鹫在空中盘旋,胆大的纷纷落在尸体旁,疯狂吞吃腐肉和肚肠,情形不堪入目。
没有人去在意这些细节,今日是他们落入鸟兽腹中,明日便有可能是自己,而且在死而无葬之地,进鸟兽之腹,未必不是长生的一种恩赐。
太阳缓缓从靖虏城头露出了头,靖虏城经过一夜的大火已经成了一座废城,可在把秃猛可眼中,这横亘在面前的一堆废墟正是阻挡了自己大军前进的障碍,今日便要彻底征服这片废墟,打通前往东方和北方的通道。
号角声悠悠响起,吃饱喝足的鞑靼士兵们纷纷起身整顿盔甲,检查武器,拉出战马来。从闲适到紧张只有短短的一瞬间,片刻之后,整座鞑子军营中已经是人嘶马叫喧嚣震。
各营各官大声喝令着整军肃队,一队队兵马跑动不休,脚步踏起遍地黄尘滚滚。一营营的士兵次第出营,缓缓在战场上聚集矗立。
反观靖虏城明军这一边,靖虏城的废墟上也冒出了成千上万的人头,即便是废墟一座,明军也没打算放弃这里,他们知道,这座废墟的防御措施已经形同虚设,鞑子已经再无炮轰的必要。
把秃猛可双目如隼策马屹立在一座土包上,眼睛四下里逡巡寻找着明军主帅的旗帜,可是他没有找到那代表大明军队主帅所在的黄龙旗,也没找到大明将领出征时所举的姓氏彩旗,把秃猛可甚至心里也明白,对面废墟上的兵马根本只有万余人,其余的明军肯定在某处藏匿,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已经决意在此和明军决一死战,昨夜定下的三路突击的策略已经板上钉钉,昨日明军的火器虽然强大,但明显射程不远数量不多,想阻止五六万骑兵的洪楼,那还是而已。昨若非事出突然,明军选择的攻击时机和方向都很巧妙的话,战马的铁蹄会毫不畏惧的踏上这些喷火的怪物,将之摧毁。而今,三个方向的同时进攻避免了侧翼遭受攻击的可能,冲锋大军已经没有侧翼,哪一边收到明军火器的狙击,便立刻散开阵型猛冲上去,不惜代价将之摧毁,这便是今日把秃猛可下达的对付明军火器的办法,虽然笨,但是绝对有效。
号角再响三声,低沉苍茫的声音犹如一团阴影缓缓笼罩战场四周,五万骑兵分为数十个梯队,所有的人都鼻孔翕张,喘息加剧。久经战阵的战马也意识到攻击即将开始,马鼻子中喷着热气,四蹄踏动紧张不安。
“杀啊。”把秃猛可发自胸腹中的一声呐喊响彻整个战场,随着这一声呐喊,数万兵马齐声发出喊杀之声,声音响彻大地和空。战场上啃食尸体的秃鹫受到惊吓,扑腾腾振翅飞起,怪叫着直冲云霄,于此同时,大地开始震动,烟尘开始腾起,鞑子骑兵开始策马跑。
数十步之后,战马从跑状态开始加速飞奔,奔出百步之后,便已经四蹄腾空如闪电般的向前猛冲了。第一梯队约莫三千骑兵,在奔出千步之后,阵中战旗挥舞,队形忽变,一队变三队,往左中右三个方向冲杀而至。
其后方的骑兵梯队也如法炮制,到达战场边缘立刻转变队形,一队正面冲向靖虏城,另外两队斜斜以大角度拐向靖虏城南城北,形成三面包夹冲锋之态。
城头上的明军守军迅速做出反应,废墟中,四十余门宋夫人火箭炮一字排开,摆在城墙后方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城头红旗挥舞,火箭炮发出嗬嗬嗬的怪叫,将成千上万发霰弹发射出去。
明军显然是不管左右两侧的鞑子兵的包抄,他们只打击正面冲锋之敌,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完全是因为火器的封锁面积不够,只能集中攻击一面。四十余门火箭炮足可封锁宽约两里的城墙正面,鞑子兵阵型虽然竭力保持松散,但依旧遭受到巨大的杀伤。
数百匹战马在地上翻滚,马上的人飞上半空再重重摔入尘埃之中,正面第一梯队的千余骑兵很快便被放倒了一半;剩下的数百骑兵在接近残破的城墙之时,遭受到了废墟中射出的密集箭雨,能冲入废墟之中的不过百人。
但鞑子的第二梯队骑兵也已经在数百步之外,同伴吸收了巨大的伤亡给了他们机会,第二梯队的两千骑兵付出了三百多人的伤亡,剩余的全部冲入废墟豁口之中。城中明军蜂拥而至,展开了血腥的肉搏。而火箭炮不管不顾,无视眼前的肉搏作战,领军的将领不断挥舞着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