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帮主打叠起精神坐直了身子,一手让座,悠悠地说道:“四少爷,什么商量不商量的,您又什么事情,就直言。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在所不辞。”
盛老四挨近江帮主身旁,“江兄爽快!我呀,想投资股市。”最后他这么问道:“你看这投资证券的事有没有风险?我知道你的商业银行庞边上的那家火爆的证券交易所也是你的。我也听说你是证券高手,我就想和你一起做证券,一起玩玩股票。要是你不愿意,那么,我也打算不干。”
江帮主见案头放着报纸,一边信手翻着,一边笑道:“我手头上到是有一个发财的大项目,每人股本一百万,你敢不敢跟?如果你敢跟,今天先交五十万。”
江帮主一张口就是一百万。这在花钱如流水的盛老四那里也不是小数目了。
盛老四听了没言语,反过来看盛七小姐。她并不表示对于这件事的意见,白净如玉的小脸上异常沉静。
江帮主一篇一篇浏览着报纸,许久才笑道:“这次的生意,也是交易所的几个大股东的主张。你应该知道,张静江,虞恰卿这几个老爷子一样,都是一百万。操盘的就是宋子文。步骤是:今天下午,就要卖出三百万,把票价再压低……”
盛老四傻了,对这些专业的知识,一点也听不懂,但不明觉厉。
盛老四不懂装懂的点头,顺着江帮主的口气道:“那是一定会压低的。说不定会跌落两三元。那时我们就补进?”
“不!”江帮主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明天前市第一盘,我们再卖出五百万,由张静江出面!”
“哦?”盛老四问道:“那就票价还要跌?”
盛七小姐刚刚怔怔地望着窗外,听到这里,忽然深深透了一口气,似乎有点漫不经心随口道:“我听说张瘸子是有名的大户多头,他一出笼,散户多头就更加恐慌,拚命要脱手了,而且一定还有许多新空头会乘势跳落。”
盛七小姐一双勾人魂魄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好象会说话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好象也在和江帮主说话,越来越有女人的魅力风情,早已经是个可以迷死任何男子的狐媚子。
“是呀。”江帮主的目光从盛七小姐身上艰难的挪开,皱眉说道:“所以要到明天后市我们这才动手补进来。我们慢慢地零零碎碎地补进,就不至于引起人家的注意,到本月份交割前四五天,我们至少要收足五千万……”
盛老四惊愕地张大了嘴,茫然看着江帮主和盛七小姐。
“那时候怎么办?”盛老四傻傻的问道。
江帮主没有说话。
盛七小姐听着,已经想到了结果,只觉得一股冷意直浸肌肤,心都紧缩成一团,脸色苍白得可怕,许久,才说道:“那时,南北之战的结果也出来了,各方面将哄起来了……”
“不错。”江帮主摆摆手:“那时候,散户又要一窝蜂来做多头,而且交割期近,又碰着国历春节,空头也急于要补进,涨风一定很厉害!”
盛老四仔细听完,一下子抬起头来!总算听明白了一点,突然仰天大笑,说道:“我们的五千万就此放出去做了他们的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说到这里,盛老四和江帮主一齐笑起来。两个人的眼睛都闪着兴奋的光彩。
笑过了后,盛老四奋然说道:“好!我决定干一下!那五十万,我回去就差人送来。”
盛老四就此离开了江帮主的别墅。
江帮主穿了件黑大衣,围一条白色围巾,再戴着帽子,大大的墨镜,遮着大半脸目也出门了。
外面的天气干燥而又寒冷,宁静的铅灰色的天空飘着几乎稀疏可数的小雪花,落地之前长时间地上下左右翻飞着,然后像一层蓬松的尘土似的填撒在路上的坑洼里。
江帮主一个人走到了沪西。
乱哄哄的人流沿街向下挤去,只见一排排的脸孔、冬天的棉大衣和羔皮帽子。这都是些老人、女子学校的学生和孩子们,也有穿制服的纱厂工人,还有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和大学生。
一家日本工厂门口的一群妇女正破口大骂。江帮主一进大门,便看见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他们面容愤怒,喧声震耳。
江帮主发现大家都朝着车间的墙壁望着。原来墙壁前有一堆木箱子搭建的高台,瞿恩和杨文君还有胡宗南站在上面挥着手臂。除他们之外还有五六个有威望的青年学生打扮的人。
“江先生来了!江润芝先生来了!”漂亮的杨文君眼尖,竟然一眼就看到躲着套子里不露庐山真面目的江帮主,向江帮主挥舞玉手,喊道:“我们请先生给我们演讲好不好?”
大家顺着杨文君的玉手招呼的方向,大家都看到躲在套着里的江帮主。这是江帮主每次在工人运动中出场的装备,熟悉之极。大家一起高呼:“好!”
“我的兄弟姐妹们!”这时,江帮主的声音传开:“日本鬼子不把我们中国工人当人看啊!我们并不是为了多争几个大洋才罢工的!我们是要维护我们的人格才罢工!我们的大洋并不比别人的圆,但分量绝对更重,比日本鬼子的那些厂主的日元还重,我们的每个大洋都有我们的血汗!我们看重的不是金钱,而是我们的血汗、我们人格!”
一听江帮主的讲话,人群热血沸腾,高呼:“说得对!”
“江先生说得太好了!”
“江先生说到我们心里去了!”
“日本人喝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