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输了,不是输给元煜,不是输给任何人,只是输给了宿命,输给了从小到大的信条。
颓然的站在那里,他的神色那般无力。
在他手臂滑下的那一瞬间,顾渺贞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耳旁还盘旋着他的誓言:“以吾之血祭天地,万物为证。吾此生之爱,唯汝一人。若有违此誓,永世不得超生。”
眼前存在的还是他漆黑眸色中,深深地宠溺和疼惜。
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宿命安排的玩笑。
可笑可笑,她二人竟违背天命深爱至厮。
眼泪带着温凉的触感在脸颊上划出一道无法磨灭的伤痕。她眼中的悲凉无以复加。
满是水汽的双眸侧看着他此刻无以躲藏的怆然。
元煜的手还抓着她的手腕。
她红着眼,落着泪,从他侧身缓步而出。朱唇微启,带着哽咽和沙哑,开口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即使知道再无法与他相守终老,即使知道再也无法完成两头白首的夙愿。她依旧如此,执着的恪守着当日的诺言。她爱,爱这个男子,深入骨髓,早已无法自拔。
字字珠玑,掷地有声。说的极其缓慢,却足以让不远处的人皆听清楚。
在这个民风极其保守的年代,胆敢如此表明心迹的,唯有眼前这个容貌倾世,尊贵不凡,却在此刻那般无助而悲凉的女子了。
一时间,竟是无人再言语。
静了下来,连空气都凝固了。
本来乌云密布的天,在此刻打起了点滴。
冰凉的打在她身上。
她的每一步,走的那般漫长,仿佛踏在人的心上。她的每一个字,那般的凄婉,似一颗针,狠狠地插进心房。
直至说完这番话时,她已经走过了启珉身旁,任由元煜拉着她,站在雨中。正对面的看着那个一贯温润的男子,在此刻那般的无力。
一眼,仿若看过了许久的岁月。
他的眸再不曾抬起来,只是敛着,看着地上溅起的水花。
元煜拉着她,似是十分满意这样的结果。嘴唇一勾,再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启珉之后,在不断倾泻的细雨中带着她朝着人群外走去。
他以为,只要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便可以走进这个女子的心里。
他略微回头,看见的却是她心如死灰的悲怆。
那一瞬间,心猛然一痛。
再不顾其他,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仿佛这样就可以令她靠自己近一些。
顾渺贞只如布偶,镶嵌着悲哀的灵魂,一步一步的,顺着元煜的步伐走着。她不敢回头,不敢再看那个悲怆的男子一眼。
雨下大了,在这片寂静的地际中,只听得见雨珠落地的哗啦声,和她低低的抽噎。
一阵风吹来,卷过旁边的树木,发出呜咽之声,仿若在和着她的抽泣哭诉着。
人群早已自觉地让开一条路,让元煜和顾渺贞顺利通过。
那一刻,就仿佛是在举行盛大的昭示,人群侧路,似是在见证着这三个人理不清还乱的情感纠葛。
启珉在其后,终于抬起了双眸,脸颊上划过两行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前方那个走在人群中,曼妙的身姿,在此刻不停地抖动着。那样的无助和凄凉。
他好想走上去,紧紧的抱住她。告诉她‘有我在,莫怕。’可是他,做不到了。
罔他身负睿智之名,只怪江山早为他二人说定了离别。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就这般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颓然自失,竟是一时间做不出任何的举措。
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或许有些痛,他浑然未觉。伽鹰在他身后,眼眸深深,十分的疼惜。
移步走上前,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挡在他头顶,恭敬的说道:“主子。”声音并不大,怕惊扰了他。
启珉这才反应过来。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身影之后,却是转身向后走去。
此刻的他,与往常完全是判若两人。那样的冰凉,做不出任何表情。
而元煜和顾渺贞也是回到了马车上,扬长而去。空留下车轮翻滚,卷起的泥泞。
围观人群皆是兴致勃勃的冒雨回了自己的家。
那个坐在马车上,左眉勾着花钿的女子,看着启珉离去的身影,装满着绝对炽热的迷恋。
转而看向顾渺贞消失的方向,双眸中,是嫉恨的光芒。
而后在车夫的驾驶下,离开了这片狼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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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珉坐在房间内,看着窗外风雨大作的天,对着伽鹰说道:“派两个人去跟着他们,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他不能让顾渺贞有事,不能。
伽鹰领命,担忧的看了启珉一眼,随后退出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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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落,伴随着稀稀落落的雨降临到这片天际。
一辆华贵的紫色马车奔驰在树林之中。
红鸾和车夫坐在外面,看着隐隐有加强趋势的雨,蹙了眉,开口道:“快些。”
车夫满身是雨,忙不迭的点头,抽起鞭子就往马屁股上一甩。
马吃痛,加快了步伐。
顾渺贞怔怔的坐在车内,马车颠簸着,她亦是摇动着。却未曾想过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形。
目光涣散着,眼眶红肿着,对于一脸怒意的元煜视而不见。
元煜坐近,两人浑身还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