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朋友来了,我留他下来吃饭。”玛丽看着孙子一副猫见到老鼠的表情,眉毛上扬了0.1公分,淡淡又不容置疑说。
“当然。辛苦您了,玛丽。”沃格特脸色一正,风度翩翩和玛丽行了一个贴面礼,努力忽略兰斯射在他后背的冰凉视线。
然而玛丽没有放过他:“招待你的朋友,沃格,不要失礼。”不看沃格特垮下的脸,她对兰斯微微点头:“我失陪一下。”
兰斯站起来,点头:“请您自便。”
玛丽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沃格特立刻看向兰斯,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嘿,兰斯,欢迎你来作客。”
可惜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道理在此时此刻行不通。兰斯完全不受影响,对着沃格特微抬下颚,皮笑肉不笑说:“不逃了?”
“哦,兰斯,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回来是为了工作。”沃格特义正词严说。
“你确定?”兰斯推推眼镜,面无表情看着他。
沃格特一滞,小心翼翼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近来似乎瘦了,眼底泛着浅浅的青色,心里升起一点内疚。他投降似的摊摊手:“好吧,给了惹麻烦了,我很抱歉。乘飞机很累吧,不要站着了,坐吧。我随你处置。”
这明明做错了事却三言两语令人气消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兰斯意味不明地哼了哼,重新坐下,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沃格特跟着坐下,见他这副模样,更加正襟危坐。
“不认为自己有错,何必道歉?”兰斯闭了一下眼睛重新睁开,戴回眼镜问,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疲累不存在。
“我不后悔自己说过的话。”沃格特示意女佣给兰斯的茶杯添茶,等女佣添好茶了,他讨好地把茶杯往兰斯面前推了推:“我道歉是因为我没有回复你的电话,但没有接听你的电话真不是故意的。”
兰斯顿了顿:“伦敦这边的工作一切顺利吗?”
“一切都好。”沃格特说:“美国那边呢?应付得来吗?我还可以做什么?”
兰斯不出所料嗤笑:“你果然没关注美国的消息,对吧?那时跟奥斯卡叫板的气势呢?”
沃格特很光棍说:“我以为你能处理好啊。你知道我一直当你是万能的。但看你的样子,比预料中棘手?”
兰斯定睛看着他,喃喃说:“我真的把你宠坏了,是吧?”
沃格特噎住了:“你再说一遍?”
兰斯不吭声,抿着的唇给沃格特一种错觉,他在懊恼刚刚脱口而出的话。
沃格特:“如果你认为我高估了你的能力,也是因为一直以来,你都表现得游刃有余。所以,现在你要告诉我,事实并非如此?”
兰斯揉揉额角,吐了一口气后挺直腰背:“忘记我刚才说过的话,同时收回你刚才说过的话。”他眼里闪过严厉的光:“本来我打算,如果你不道歉的话,我会狠狠教训你一顿,方式包括但不限于向奥斯卡组委会公开道歉。但既然你道歉了,这件事既往不咎,只要你保证下次想大放厥词前会用脑子想一想。”
“公开道歉?”沃格特挑着眉重复,眼神奇特地望着兰斯,仿佛在说“你的脑子撞傻了吗”。虽然某一个程度来说,他确实对兰斯言听计从,但那必须在底线之内。沃格特根本不认为他在奥斯卡颁奖典礼后的发言有错,他也绝对不会为这件“没做错的事”公开道歉。
“你有意见?”兰斯眯起眼狠狠盯着他。
沃格特立刻改口:“没有。”反正只是“本来打算”,他理亏在先,兰斯爱说什么就什么吧。沃格特已经看出他有些声厉内荏了。如果他再不依不饶,兰斯真的恼羞成怒起来才得不偿失。
兰斯哼了一声。
沃格特等了一会儿,兰斯却没有下文,他半垂着头,径自陷入沉思,轮廓分明的侧脸在沃格特看来,更像在发呆——非常难得的一个画面。之前两人的对话也处处暗示着兰斯的不在状态。
相处好几年,沃格特和兰斯的关系已经不是客户和经纪人那么简单,沃格特是把兰斯当朋友看的。兰斯并不是那种容易感情外露的人,他向来擅长拿捏自己和别人的情绪,有时甚至充当负责开导劝解的心理医生的角色,但对自己的感情和精神世界始终讳莫如深。遇到问题,他一向是闷不吭声自己解决,别人想帮忙也无从入手。
沃格特正思考着怎么撬开他的嘴巴而显得不太冒犯。虽然他不是一个热爱多管闲事的人,但兰斯以这种状态出现在他面前,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似乎说不过去。
晚餐的气氛十分沉闷。因为只有沃格特和兰斯在吃。玛丽和乔治外出约会,把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玛丽这个决定是临时起意的,像她这么讲究规矩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习惯预先计划好。如果她另有安排,一定会提前告诉沃格特,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另作准备。而兰斯的来访显然出乎她的意料,也许她看出什么,决定把事情交给沃格特处理,那一句“招待你的朋友”包含了多重意思。晚餐后,玛丽的管家递给沃格特的已经醒好酒的u红酒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沃格特无视兰斯想要告辞的举动,提着两只勃艮第酒杯把他拉到花园。
“这是我祖母的私人珍藏,她交代我好好招待你。”沃格特斟好红酒递给兰斯,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小的嫉妒。收藏红酒是玛丽的爱好之一,她的藏品能令红酒爱好者眼睛发绿。但她平时不怎么喝,也极少给别人喝,只爱收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