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娘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我出家,是因为觉得自己罪恶深重,要不是我只想着维护医馆,每天忙忙碌碌,很少关注我的相公,他又怎么会胡思乱想?”
“要不是我,你相公也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凌崇密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徽娘摇摇头,“是我的问题,都是我忽略了我家相公,叫我家相公入了心魔,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人都说,自杀的人是要下地狱的,相公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怎么能叫他坠入苦海,我宁愿用我的一生来为他赎罪,四皇子,我这一生,是属于相公的,他生我没有好好地对待,他死,却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我这一生,都要为他活着,四皇子执意出家,我自然无法阻拦,只不过是在我们夫妇的欠下的业障里面再添一笔,今生换不了,来世轮回到畜生道,也是我们的报应。”
凌崇密听了急了,“这是我自己决定的,关你什么事情。”
他不是这个意思。
徽娘眼中蓄满泪水,“我今天本不该来的,四皇子,我家相公这一生够苦了,徽娘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他来生会托生个好人家,这世上为人亡魂超度的和尚何其多,这世上缺少了一个为百姓办事的皇子,只怕我相公要因为此事,不入轮回,就算是我求你,四皇子,你就是不出家,也能习学佛理,何必如此孜孜以求。”
这番道理,她是在凌重紫身上悟出来的。
“我……”我是为了你啊,凌崇密在心中补全,这世上没有了徽娘,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徽娘言尽于此,不敢强求四皇子,只请四皇子深思,不要草率作出决定。”徽娘叹口气,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凌崇密见她要走,连忙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
徽娘被拉住,错愕的看着他,凌崇密急急地道,“徽娘,我可以不出家,你也不要出家好不好,过三年,过三年我就娶你。”
他觉得自己这样已经很通情达理了,他允许她给自己的相公守三年的孝,见徽娘要开口,他连忙道:“别急着回答我,你可以考虑考虑,别急着回答。”
徽娘脸色冷了下来,伸出手来拂掉凌崇密的手,“四皇子这是拿自己威胁我吗?”
凌崇密头摇的跟拨浪鼓,“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徽娘的脸色缓了一缓,“如此,贫尼告辞。”
凌崇密想要开口问问,那她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抬眼见到她冷峻的面容,再也无法开口。
眼见着徽娘离开,他还痴痴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后院发呆。
凌崇秀感觉到腿抽筋,忽然跌出去,凌崇密的眸子木然的看了他一眼。
凌重紫拉着姚芊树出来,“四弟。”
凌崇密想要发火,他们是来看他的笑话的吗?
“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向徽娘提起还俗。”姚芊树忽道。
凌崇密一愣,看向她。
姚芊树伸手拂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现在徽娘满心都是自责,你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鬼才答应你。”
“你……”凌崇密伸出手去指着姚芊树。
姚芊树一挺胸,“你什么你?你以为你是谁,还拿你自己出家威胁别人,真好笑。”
凌崇秀点头,“就是,本来人家就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相公,如今,人家的相公尸骨未寒,你就逼着人家改嫁给你,还觉得自己很仗义,叫她三年后再改嫁给你,啧啧啧。”
凌重紫见凌崇密的脸色白的跟一张纸似得,暗叹一口气,本来不想在雪上加霜,不过这凌崇密也太不谙世事了,“今日徽娘若是答应了你,跟婚内与人通奸的dàng_fù有什么区别,人活在世,不只是为了自己快活,总要为别人想想,老四,先跟我们回去吧。”
凌崇密脸上还有着挣扎,姚芊树见了,冷笑一声,“真是被宠坏的孩子呢,你以为你哭两声,别人就该把糖果送到你手里?依着我看,就叫他出家好了,出家人讲究的是四大皆空,苦行最好,最好找一个没有香火的小庙,把四皇子往那一扔,想要喝热水自己烧,想要吃青菜自己种,给青菜上肥自己挑。”
凌崇密一张脸胀成猪肝的颜色,凌重紫见了,不动声色的拦在姚芊树的身前,“芊树说的不差,依着我看,你出家,是跟徽娘赌气,其实,这口气你赌的真的不值得,因为你在徽娘的心中,只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公子哥。”
“好了,我们回去吧,心里有你,你赌气还能赌赢,心里没你,你就是堵上自己的一生,也是枉然。”凌崇秀伸手拉凌崇密。
凌崇密确实存了赌气的意思,没想到今天会被三人当面指出来,一张脸红了白,白了又红,在前几日,他或许还能口硬,说自己的万念俱灰,刚刚他挽留徽娘的时候,这几人,分明就在旁边,这叫他实在无法启齿,被人看破心思没什么要紧的,就是,他再也寻不出什么借口非要留在寺庙里面了。
凌崇秀拉着他,这个二皇兄从小体弱,谁也不敢跟他使力气,而且,其实他已经没有那么坚定,就半推半就着跟着他们走了。
姚芊树她们来的时候,虽然是坐着一辆马车,其实,斐王府的马车却一直跟在他们的后面的,现在问题来了,凌崇秀的马车虽然能做四个人,可是四个人挤在一处还是不便的,回去的路上,他们或多或少,总要开解开解凌崇密才是。
凌重紫略一沉吟,做了决定,“崇秀,你帮我照顾芊树。”
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