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弼回到了晋都,但是太子还在沧州。
北方军近三十万人全线收缩,固守城池。然而防守的重点已经不是边界,而是河北道以南以及太行山的各个山口。数十万晋国的军队集结,刀锋所向,却好像不是别国的军队。
态势随着三月中旬四万西北军的东进变得更加紧张,内战如山雨欲来,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三月中旬,一万骑兵以及两万五千步兵外加五千西北陌刀军开赴到了太原,并且继续东进。这个时候西北军大帅谢衣带着数百骑兵亲赴太原,主持大局。
晋都凡是知晓此事的人,无不惶恐,每日战战兢兢,生怕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
在缇骑的严密控制之下,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仅限于京官,京官中也仅限于朝官,而这些朝官,有的对自己的家人都守口如瓶,任凭家人看着自己惶惶不可终日,心急如焚,却不敢吐露真言。
除了那些朝官,基本上就没有多少人知道司马弼回朝了。而知道司马弼回朝了的朝官中,知道晋帝态度的人就更少了。
在三月十八日,司马弼从住了六天的皇宫回到了缇骑司,随后由谢神策作陪进了诏狱,见到了司马瑜以及司马家三兄弟。
人自然是分开一个个见的,见面的地点也不是在审讯室,而是在缇骑司的一间密室。
司马瑜仍旧是一身雪白的儒衫,神情有些憔悴。
事实上司马瑜本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被关了多少天。他知道是缇骑抓的他。缇骑抓他的时间把握的很巧妙,避开了绝大多数人,没有引起骚乱。就是一路上碰到的一个两个,像岳不群,还调笑他提督大人请喝酒居然用缇骑请人,实在是太给面子等等。
司马瑜自然知道这个地方就是缇骑司的诏狱。他知道是因为他曾经来过。
那是......二十多年前吧。
司马瑜不知道晋帝是出于什么原因抓了自己——当然不会是谢神策要抓他,事实上缇骑如果没有晋帝的口谕或是圣旨,无权捉拿任何一名五品以上的官员——所以他到了进了诏狱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急了就默写许多诗文。诏狱吃喝也足,所以精神身体也没出什么问题,只是因为长期不见阳光而略显苍白消瘦。
司马瑜被蒙着眼睛带到了一间密室,然后看见了铁窗那边的司马弼。
“兄长。”
司马弼恭恭敬敬的朝着清瘦的司马瑜行了一礼,长揖及地。
司马瑜整了整儒衫,微微一笑,颔首道:“玉台。”
玉台是司马弼的字。司马瑜从司马弼有表字的时候就这样叫了。
司马弼隔着铁窗说道:“此次连累兄长了,是玉台的不是,待事情清楚了,定然还兄长一个清白。”
司马瑜摇了摇头:“杉儿、檀儿与槿儿如今怎么样了?”
“尚不清楚。”
“糊涂。”司马瑜斥道:“不孝有三......你不去看你的儿子,却先来看我,是何道理?”
司马弼顿首道:“兄长说的是。”
谢神策吓了一跳。
乖乖,传说中司马弼对司马瑜言听计从看来是真的。司马瑜呵斥司马弼就像教训小孩子一样,而司马弼居然头都不抬就认错了。
司马瑜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谢神策,然后说道:“既然凤之能让你见为兄,那你想必是能见到他们三兄弟的。此事......为兄也不甚清楚。不过既然是因你而起,你此时又离开了沧州回了晋都,我举家入狱,想来也就只能是军国大罪了。你不会叛国,这点为兄清楚。但既然回来了,陛下允许你见我了,那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家中与你往来不甚密切,书信为兄都留在书房的一处暗格内,如果有需要,你可让凤之取与你。为兄在此无甚麻烦,你无须担心,安心去处理你的事情吧。”
司马弼再点头道:“是,玉台记住了。兄长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司马瑜一怔,随即笑道:“又不是诀别遗言,有什么话可以留在以后说。”
司马弼再次应下,然后司马瑜便对谢神策说道:“凤之,我有一事相托。那间小酒馆,若是方便,就照看一下。若是不方便,也还请照看一下。有劳了。”
谢神策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尽力而为。”
司马瑜点了点头,然后起身示意缇骑将他的眼睛蒙上,之后就被带了出去。
司马瑜出去之后,谢神策发现司马弼温顺的眼神瞬间变得愤怒了。不过这是在缇骑司,谢神策就是赤手空拳与司马弼面对面也不会怕他,更不会像上次一样仓皇转身逃走了。
缇骑司的门......哪里是那么好进的,不在你身上下些毒,怎么放心与你共处一室?
接下来是司马杉。
等大喊大叫的司马杉被两名缇骑拎到铁窗对面按住,解下了眼睛上黑布之后,司马杉就看到了他的父亲司马弼。
司马杉愣了愣,似乎是没弄清楚状况,吃惊的说道:“父亲,父亲,你怎么在这儿?你、你也进来了?他们......”
司马杉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司马弼身上依旧是威严的铠甲,而且司马弼的身后就站着谢神策。
在发现自己错了之后,司马杉突然大叫起来:“父亲,救我啊!救我出去!他们抓了我们全家啊父亲!弟弟们与母亲都被抓了,大伯、大伯他、不知道是不是、父亲,救我出去啊,这里好恐怖,什么人都没有......一个人都见不到......”
司马杉已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