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愤然关了窗户,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闷声睡觉。
管事与送菜人的争吵结束了,多给了几文钱,送菜人拉着小车出了厨房,准备经过柴房便出后门回去。
这时候卖柴的人也谈完了价钱,交完了货,拉着小车准备走后门。
账房先生此时正从账房走到回住处的回廊上,交接班的小厮们正在早起与晚睡,马夫们还在梦里与某位红倌儿亲热,龟公们揉着僵硬的脸颊呵欠连天的准备上床睡觉,掌柜的则是陪了数位大商夜饮,此时烂醉躺在床上说着胡话,一旁的几名侍女小厮在帮他擦拭更衣。
一切都像往常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
谢神策走在南市的菜场中间,满口鼻的都是蔬菜的清新与肉类家禽的味道。
他没有跟随商队一起走,连同贺若缺、一名铁卫以及三名缇骑都留了下来。战时的排查极为严格,但即便如此,有了城主官印的文书再加上银子,即便是少了几人,城门还是极为顺利的通过了。
鲜卑境内不像中原各国,不需要官府开具的路引,为了鼓励中原商队北上贸易,只要有鲜卑官府或者贵族开具的文书,便是王庭都可以随意进出。
谢神策此时就在南市坊。他穿着极为普通,根本就是一个有些漂亮的痴呆木讷的小伙计。背后搭着根短扁担,扁担上拴着一打草绳。破旧的靴子踩在满是菜叶污水的泥道里,留下一个个脚印,一抬脚那些脚印便被挤开的污水重新填满,然后再被下一只脚踩过。
谢神策在寻找一名卖鱼人。
经过杨总司精心化妆过的脸有些粗糙,眼神有些呆滞,在来回几次转动后,谢神策顺着污水渐多的生鲜区而去。
“哎,小哥,新鲜的活鱼,还有存货。”
谢神策在摊位前蹲下,盯着鱼看了一会,抬头问道:“你有多少存货?”
卖鱼的看着谢神策略微空洞的眼神,心道这是哪家的伙计,如此呆滞,刚刚还差点被人撞倒。
“我家的鱼都是二十里外小额尔古纳河里的。今早收的网,新鲜着呢!你是哪家的伙计?要多少?”
谢神策站起来,扬了扬扁担上的草绳,道:“吉祥客栈的。我要五十斤活鱼,现杀。”
卖鱼的疑惑道:“吉祥客栈是我老主顾了,以前怎么不见你来?”
谢神策木讷的道:“以前的那是我表哥,他回老家成婚了。”
卖鱼的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大喜,既如此今天的鱼钱便少算你几文,当是给你个回扣,也算我封的贺礼了。”
外面的鱼是不够五十斤的,卖鱼的说完便转身,拿起网兜,准备进矮棚子里面取些存货。就在他弯着腰一只脚已经跨进棚子的时候,又突然回头,问道:“你是南方人?”
谢神策被这突然一问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回答道:“啊?我母亲是南方人。”
“这就是了,那小伙儿的姨娘就是南方人。”
谢神策看着卖鱼人走进了矮棚子,摸着脑袋嘿嘿的笑了,随即跟着卖鱼人进去挑鱼。
谢神策微微弯腰钻进低矮的棚子,棚子光线很暗,谢神策眯着眼,稍微适应了一些,视线恢复正常了,说道:“我要两斤一条的,大了小了都不要。”
卖鱼的哈哈一笑。
“吉祥的红烧鱼是南方特有的手法,到现在也只选两斤一条的,你这娃娃不说我也知道。”
谢神策又是憨憨的一笑,挠了挠脑袋,他抬手时露出了腰间的一只荷带。谢神策一拍脑袋,赶忙取出了半吊钱,双手捧给卖鱼人。
卖鱼人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随后又有些惋惜:“你表哥对你挺照顾。他在我这儿取鱼三年,都是先交钱再挑鱼,这规矩他都教给你了,想必是不准备再干那伙计了。你要学他,三年来没有出过一次错。”
谢神策听着卖鱼人对他的说的话,依旧是憨厚的挠了挠脑袋。
待卖鱼人将铜钱一枚枚数清楚后,笑了笑,抓起一把铜钱,约是十来枚,放在谢神策手中道:“说过少算你几文,便是少算你几文,你这娃子拿着置办双新靴子吧。”
谢神策毫不客气的接过钱,然后嘿嘿笑了,又挠了挠脑袋。
卖鱼人转身捞鱼,谢神策放下扁担,弯腰凑过去看。
卖鱼人的网兜将要伸进水里的时候,谢神策伸出一只手,指向水槽里的一条鱼惊道:“好大一条鱼!”
卖鱼人不满道:“大有什么用?你们家店又不要大鱼。”
谢神策不好意思的笑了。随后起身。
谢神策看着卖鱼人撅起的屁股,一只手便闪电般刺出,一刀插进了卖鱼人的后腰。
卖鱼人瞬间后仰,手中网兜便顺势往谢神策头上罩去,谢神策抽出匕首,带出一蓬鲜血,往右一闪,右一只手往大腿内侧一摸,抽狗腿刀便砍向了卖鱼人的脖子。卖鱼人再向后退去。
卖鱼人大惊,知道今天糟了杀手。于是便要逃出矮棚,只要逃出矮棚呼救,那么死的就一定死对方。所以在向后退的时候他伸手向上,便拽下一根铁钎,朝着谢神策的肚子捅去。只要谢神策躲一下或者是挡一下,都需要时间,有这个时间,他再往后退一步,就能到外面。退到外面,就能退很远了。
然而谢神策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狗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