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茹溪被带到了大街上
她还记得第一次从这条街上走过的种种情景,那是她出嫁,满目都是耀眼的红,轿子后面跟着数不清的嫁妆,一担担、一杠杠都朱漆髹金,流光溢彩,外面是万头钻动,人山人海,谁不羡慕这十里红妆……
三年后的今天,她又来到这街上,放眼看去,不禁触目惊心。t街上同样挤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而且,个个激动,人人兴奋。他们带着许多箩筐,里面装着菜叶烂果,还有许多锅碗瓢盆,还有很多的人,拿着扫帚畚箕,木棒瓦片……
呵呵,她怎么忘了,如今她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夏大小姐,而是人人喊打的“下贱女人”。
夏家的人也都到了,不光是公公婆婆,夫君,连丫头,小厮……都来了。
“不要,小姐……”小环喊着,想往夏茹溪的方向挤去:“不要碰我们小姐!”她拉开喉咙喊:“老爷、夫人、姑爷,求你们了,放过小姐吧!”
夏茹溪听不到她说话,她已经被一片人声给吞噬了。方嬷嬷没命的冲到夏茹溪身边,哭着大喊:“小姐!这是一个陷阱,他们都在陷害你啊……”
夏茹溪看着头发花白、形如疯狂的方嬷嬷,脑海中却想起当初自己出嫁时她唱的那支歌——
“十里红妆十里长,花轿浪得十里狂,喜糖撒得十里甜,老酒飘出十里香。女儿梦里人成双,爱到地老和天荒,情长意长相思长,才有红妆十里长!”
情长意长相思长,才有红妆十里长……如今全成了笑话。
“还不认罪,”沈夫人冷冷的说:“这是你自己不检点,丢了你夏家的脸,辱没了我夏家的门风!”
这时候,人群中一个男人大叫了起来:“看呀!这就是夏茹溪,不要脸的女人,趁着丈夫外出偷人啊……”
“坏女人!……”
“下流卑鄙的女人!打她!打她!打死她……”
伴着这些不堪入耳的咒骂,是那些蔬菜烂果,砖头瓦片……全都往夏茹溪身上抛洒过来。夏茹溪被泼洒了一头一脸,身上中了好多石块,她已不觉得疼痛,心里只是模糊的想着,所谓的“地狱”,大概就是这种景象了!
不多时,她就已经发丝零乱,满脸都是污水,汗水,和泪水。小环拼命想冲上前去,夏家的人死死的拦着她,小环对着人群不断嘶喊:“我们小姐是冤枉的!是夏家人陷害她啊!”她凄厉的喊着,发疯发狂的挣扎,挣脱一边,又被拦腰抱住,踢开一人,又被死命拽住。
小环……夏茹溪看着,湿了眼眶。
“啊……”一块砖头击中了夏茹溪的额角,她不禁痛喊出声了,血,从发根中渗了出来。
因为被五花大绑地强行押着跪在地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菜叶和烂果对着她飞砸而来!
方嬷嬷一直死命挡在她的身前,被人抓住的小环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喊声,就又摔又挣的挣脱了夏家人,势如拚命的冲了过去挡在前面。
小环对着人群跪了下去,哀声大叫着:“小姐是无辜的!她是被人冤枉的啊!”她对人们磕下头去:“高抬贵手啊……我给你们磕头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她对左边的人磕完了头,又转向右边的人,继续磕头,边磕边说:“放过我们小姐吧!”
人群并没有因此停顿下来,数不清的东西砸到夏茹溪的身上,夏茹溪却都没有反应,可是此刻看到小环不断给周围的人磕头,磕的头破血流!泪,刹那间从夏茹溪的眼里滚滚而下,她哽咽的,沙哑的低喊:“小环!起来!不要跪他们!起来!起来啊!”
一片混乱中,夏茹溪抬起眼睛,尽管已经模糊,她却认真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遥远的站着的那些夏家的人。
威严的公公苏老爷,慈爱的婆婆沈夫人,还有那个对她温柔体贴的俊美夫君苏玉楼,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一直站在夫君身边的柔弱女子夏可的身上。
记忆回到了那个充满屈辱的凌晨。
当时她只是被很喧闹的人声吵醒,从被子里坐起,睁开惺忪的双眼。床前,围着密密麻麻的人,其中有怒火冲天的公公婆婆、面色铁青的夫君、窃窃私语的下人,还有满面同情之色的二妹夏可。
与她盖着一床被子的,是一个赤着身体的男人。
夏茹溪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先钻出被子,一缕未着地跪在众人面前,大声叫道:“主子饶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句话,已经坐实了她红杏出墙的证据!
公公婆婆眼睛里似喷了火出来,要将夏茹溪努力盖住双肩的被子烧为灰烬。
苏玉楼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他似是厌恶万分地地闭上双眼,再也没有睁开来看夏茹溪一眼!
夏茹溪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醒来那个男人会睡在自己的床上。
可是后来她明白了,那一杯茶——是那一杯由自己的妹妹亲手端来的茶!
为什么!夏可,我对你不够好吗,我生母早逝,你娘是我的亲姨,我对她像是对待亲生母亲一样敬重,对你像是一母所生的同胞一样爱护,你被朝中权贵纨绔逼婚,是我不顾得罪权臣的后果收留了你!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
夏茹溪拼尽全部力气叫夫君的名字:“玉楼,玉楼!”
玉楼,你为什么不信我!你曾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相信我、爱护我!我是冤枉的!
被关起来的一天一夜,夏茹溪将这些话说了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