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是突然间的情绪波动引发的昏迷,老爷子很快就醒了过来,对于心脏病,医生能做的其实不多,只是留下了一些药,然后叮嘱病人的家属回家后要好好地修养,不可再动气。
汪泽宇来了又走了,期间只是礼貌地问候了一下,谎称自己的朋友在这里住院,恰巧碰到所以就进来看看,连城对此并没有表示出什么,只是表情平淡地和他聊了一会儿。无论在怎么样的情况下,只要是在外人面前,这位已经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老人都不会泄露自己丝毫的情绪,一直都是完美得无懈可击。在这一点上,连诺像极了他。
“好了,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吧,小诺留下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连城看了看病床前一起沉默的三人,开口说道。
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连城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老了,时光荏苒,原来过去的事情真的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他就连想念,都已经做得力不从心了。
连琪抬头看了看父亲,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因为接收到了母亲凌厉的视线而住了口,犹豫了下,终究是低了头,轻轻地说了句那您好好休息,就随着母亲出去了。
连城目送他们母子离开,然后转过头看着连诺,什么话都不说,就那样长久地凝视着,仿佛要在这个大儿子的身上找到什么他曾经遗落的东西。但是很遗憾,他最后什么都没有找到,除了那挺直的脊背和低垂着的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
连诺知道病床上的人在打量自己,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抬头,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好像多年前一样。这么多年了,他和自己的父亲之间,除了强烈地争执,就是死寂般的沉默。他们一直以自己固有的姿态面对彼此,谁都没有改变过,或者说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改变。
“你一点也不像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城突然说出了这宛如叹息般的话语,本就不是很精神的眼睛里也没有了刚刚那点点的光亮。
此时的气氛应该是很忧伤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连诺突然很想笑,不像她?不像谁呢?看着那张苍老的,不复昔日风采的脸,他忍不住狠毒地想,如果你早知今日,还会不会有那些当初?
“父亲刚刚说有事情要和我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假装没有听到那句悲伤的沉吟,连诺抬起平静的眸子,直视着病床上的人问道。
连城收起了刚刚泛起的落寞,难得的和颜悦色地说道:“小诺,爸爸老了,小琪怎么说也是你的弟弟,我百年之后,你要善待他……”
“呵呵……”
连诺知道他不该笑的,但是没有办法,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眼前的人是他的父亲啊,是他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父亲啊!可是此刻,那个曾经的王者却以这样的态度来对他说,要他善待自己的那个弟弟。
多么难得的笑脸,只可惜这张笑脸在对着自己的时候,背后还藏了目的。
“父亲言重了,正如您所说,他是我的弟弟,我自然会善待他!”
连城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对眼前的大儿子来说可能有些过分了,可是他还有什么办法吗?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已经是半截身子埋进了黄土的人,说不定哪天就去见了那个多少年来只会在偶尔的午夜梦回里才会出现的人,对于连琪这个小儿子,他是真的放不下啊。
连诺是他的儿子,没有谁会比他更了解这个儿子的秉性。连琪说到底还是小,以后还有大好的年华,他这个做父亲的真的不忍心因为自己的过错,而毁了连琪的人生。可是听着连诺的话,连城知道,他到底还是不能释怀。
“小诺,当年的事情是爸爸的不对,你怨恨我也没有错,可小琪是无辜的,你不要把过错怪在他的身上。”
这样语重心长的教导,连诺很少听到,小的时候也曾期盼过,可如果当时他知道到头来会是这样的一种情景,想必是如何都不会想要的了。
无辜?那个人说连琪是无辜的,可这么多年来,他连诺又何辜?
“您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医生说这种病需要静养,思虑过重不好!”
避开了连老爷子切切的目光,连诺的声音无波无澜,仿佛刚刚的话只是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可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连城,他当年也曾万人之上,一呼百应的人即使是现在老了,所有的雄心壮志都被岁月消磨,也依旧接受不了有人忤逆,尤其是这个忤逆的人还是自己的儿子。
“连诺!你不要太过分!我现在还没死呢,你最好给我收起那副不以为然的态度。要知道,让你一无所有,不过我一念之间!”
连诺又想笑了,不过这次他忍住了。
好不容易堆起的笑脸原来只能坚持这么久啊,似乎连五分钟都不到呢!自己这个身为儿子的人还真是失败,连让父亲高兴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父亲说的是,我是一无所有还是家财万贯全在您一念之间,所以我会听话的!”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在想,遗嘱都已经立下了,现在才想要拿着这个来威胁他会不会有些太晚了?不过想来也对,他这纵横一世的父亲大人恐怕还在以为遗嘱的内容是完全保密的呢!
“哼!最好是这样!”
连诺说话的语气一如往常,连城听不出到底是真是假,最后也只能无可无不可地哼了一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