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那个人,那张惨白的脸颊上慢慢浮现出一丝深邃而痛苦的表情。
几人呆呆地望着。
李莲儿站的最近,愣怔了,止住哭声,只见那苍白脸颊上的肌肉忽然抽屉了一下。
随着节奏,李莲儿心里也是一跳,下一刻,只见丈夫缓缓张开了眼睛,正呼呼地喘着气,因为天寒,他喷出的气息也带着阵阵白雾。
醒了!
他居然醒了!
老头子坐不住了。
半年来,这位仁兄的病情日益加重,也很少张开眼,一直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而最近三日更是没有丝毫动静,昨天郎中也说没救了,并让李莲儿早点准备后事,可现在……
这没法不让几人吃惊了。
……
之前顾子杰一直不信自己还活着,但周围几人的对话声不断响起,他也奇怪,也很想张开眼睛看看周围,可身子根本不听使唤,这才老老实实地躺着积攒气力。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但刚才听了好一会儿也差不多听明白了一些。
可是自己明明是死了……
顾子杰痛苦地想着从十八楼摔下来的那一刻,但回忆往事,大脑便剧烈的抽动起来,很是难受。
“相公……”李莲儿愣怔瞬间,喜极而泣:“相公你醒了,天可怜见,太好了,相公……夫君你醒了。”
此时的顾子杰依旧如同被麻药用量过度,整个人浑身无力,他费尽了力气才双手按着坚硬的床板坐了起来,起身虽然缓慢,脑袋还是有些缺氧,眼前天旋地转。
定了定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适应了一些。
他抬头,天呐,这女子身着古代服饰,屋内虽然简陋,但布置却也如影视剧里的一般无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目光呆滞……
而望着这个被人欺侮上门来的可怜小娘子,也实在无法把她同一个已嫁作人妇的女人联想起来,这分明就是一个尚未长成的女孩儿嘛。
“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是的,这分明是一个小女孩儿,一身粗糙的麻布紧身服,青丝上系了灰色头绢,脸蛋儿清秀可人,眼眶里有着一层水雾打转,眼睫毛湿湿的,小鼻头也冻得通红,她正委屈地看着他。
这,这是我媳妇么?
莫名的紧张,心跳却如此快速,顾子杰扶着床帮供着身子坐在床上,面对面地看着她,相公,妻子,李莲儿,也太小了吧?
这女孩应该上初一了还是初二的样子!……
他每天上班下班,回到家里还要面对那位整日里就知道要钱的媳妇,顾子杰也早已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儿子死了之后,他的心更是跌入了谷底,之后就是绝症,病魔缠身,妻子离婚,那时候的顾子杰只求一死,此时想来,真的好像一场梦。
不过忽然一看这位新身份的妻子居然如此‘年轻’,他的心里还是有些讶异。
视野恍惚,身子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
虚弱的身体终究支撑到了极限,说起来弓身子坐着的确很费力气,然而才这么一会儿顾子杰又坚持不住了,不过在他晕迷之前还是勉强笑了笑:“别哭了。”
“夫君!……”
李莲儿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他,泪水渐渐朦胧了她的眼睛,好半晌,她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声哭,哭得顾子杰一股冷嗖嗖的寒意从尾椎一直透到后脑勺,这要有多少心酸和委屈才能哭得这么撕心裂腑呀。
李莲儿委屈地哭着,双手紧紧抓着床头,生怕一放手就会萎顿到地上去。
半年了,自从她嫁进门丈夫一直都是昏死状态。
而现在,他醒了,还与自己说话。
平时只是无怨无悔地照顾他,以尽夫妻之道罢了,刚刚嫁过来时两个人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其实两人间还谈不上深厚的感情。
但是现在她才知道,他对自已来说意味着什么,有多么重要。
是的,哪怕他只有一口气在,都是自已的男人,有他在,这个家才算完整,才算有个顶梁柱。
天可怜见,他醒了!
而此时顾子杰被她哭得也是同情心泛滥,一时心酸,刚想安慰安慰她,说几句‘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一类的场面话,可惜身子不争气,嘴巴像是一条离开水的鱼儿一般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随即两眼一翻,这位老兄又找周公去了。
且不说初来乍到的顾子杰会不会做恶梦,再说起此时屋子里的老头子与那位堂哥俱是傻了眼了。
的确很让人吃惊,郎中明明说过他的病治不好,而且在这一段时间也根本不会苏醒。
可现在他居然醒了,还能说话,还能笑,这……
这时清醒过来的李莲儿也缓缓恍惚过来,自己夫君会没事的,她心中对未来又一次充满了美好的念头,随即连忙嘘寒问暖地帮顾子杰盖上被子。
旁边堂哥眉头一皱,心里想着:这回可倒好,没机会了。
老头子虽然有些尴尬,不过还是高兴多一些。毕竟顾子杰在齐镇县是有功名在身的人物,族里有这么一个人也是件荣耀的事,是的,怎么说那也是自已顾氏一门的血脉。
之前被儿子顾子安说动跑来抢夺财产,固然是为了儿子打算,但是在他私心里倒有一半是担心这小丫头守不住,过上几年带着顾家的田产改嫁,那时就麻烦了。
是的,其实老头子心眼倒也不坏,只是不想顾家田产落到外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