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期待着公审的到来,衙门外也早已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这一刻真要来了,他们又紧张起来。
刘威一直没有动静,刘威越是不出手,他们越是担心,不知道刘威究竟会做什么。
“顾巡检胆子真大!敢跟刘大爷做对。”
“知道他为什么胆子大吗?”
“为什么?他有靠山?”
“屁!听说他有疯病的。”
街头百姓议论纷纷。
昨晚就有捕快到陈家通知,让他们今日一早就去县衙,尸首也不得掩埋,还要抬到县衙为证。陈家人听了心情惶惶,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没多久就听隔壁李家妹子李丽指桑骂槐的又骂上了,只不过这回调门儿放得很小,说的话也不再肆无忌惮。
陈家人想不好明天到了县衙后究竟该怎么说,是屈从刘威,任由亲人枉死,还是站在官府一边做证人,甚至……重新做原告。
这一宿,陈家人都没睡好,陈老汉守在侧厢停放儿子尸首的房间里,更是一宿没睡。
天亮的时候,陈家娘子到院子里打水做饭,忽然发出一声尖叫,陈老汉等人闻讯跑出来,却并未见到有什么人闯进来,只见陈家娘子呆呆地站在院中,身子簌簌发抖。
陈老汉诧异地走过去看了一眼,只一眼,他的脸就变得煞白。陈家娘子手里拿着一个布偶,想必是昨晚被人抛进来的,布偶已经被血浸透了,血渍已干,透着可怖的黑红色。
更加令人怵目惊心的是,那只布偶没有头,四肢也都被扭得脱离了身体,只剩下几条线连着,软绵绵地耷拉着。陈三的儿子走到爷爷身边,不解地看着那个一点也不可爱的布偶,疑惑地道:“爷爷?”
陈老汉一把抱住孙子,用尽了全身气力,好象只要一松手,小孙子就会不翼而飞似的……
……
同一天晚上,孔班头家也有人去骚扰,但是县衙的捕快们早就有了防备,当晚有六七个捕快住在周家,那些地痞刚刚扒上孔家的墙头,迎面就挨了一枷,急急落荒而逃。第二天陈家人起来,只看见墙头一滩血,倒没留下什么可怕的东西。
……
县衙三堂,魏知县穿戴整齐,举步往前堂走,脚下沉重的像坠了铅块,当他走到二堂门口时,就见三班六房的胥吏、衙役们齐刷刷地站在那儿,看到大老爷出来,他们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大老爷!”
魏知县站住,脸色难看地看着他们:“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请大老家为陈家主持公道!”
“请大老爷为孔班头主持公道!”
“请大老爷为适量县百姓主持公道!”
“请大老爷为我适量县衙门主持公道!”
众人异口同声,说到最后一句时,很多人忍不住扑簌簌地流下热泪。
魏知县沉默了片刻,摆摆手,一句话也没说便向前走去,只是这一次他的脚步更加沉重,就像套了一副百十斤的脚镣。当魏知县出现在大堂门口时,所有的捕快、皂隶就像割倒的麦子,齐刷刷地跪了下去,他们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目光已经把他们想说的话喊了出来。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沉闷,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魏知县忽然感觉身上一阵噪热,衣服粘在后背上,特别不舒服。
顾子杰虽然受了伤,但也没什么大碍,孔班头也来了,他没有让人扶,他们拄着拐杖站在那里,努力让自己的身体站得更直。
王县丞没有走过来,他远远的站在自己的签押房的屋檐下,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他身边赫然站着刘威。顾子杰刚刚就看到他了,当时顾子杰就想发作,但他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今天的目的是替陈家、孔家主持公道,先把李明洋一班人拿下,只要拿下这班人,刘威的气焰就灭了一半,到时再对付他也不迟。这时节外生枝的话,只怕一场混乱之后,堂审又不成了。
高把总带领着二十多个官兵在衙门外维持秩序。
陈家人、孔家人乃至两家一些当日目睹行凶的邻居路人都被带了来,至于李明洋等刘家打手,乃至王老三等泼皮流氓自然也被带来,大堂门口人山人海,魏知县从那窄窄的人墙巷子里走过去,就像是上刑场,还没进大堂,额头就见了汗。
“威~~~武~~~~”
今天的堂威,喊得皂隶们自己也是精神一振:“原来我也可以喊出如此庄严的声音!”
“啪!啪!啪!啪啪啪啪……”
水火棍敲在大堂的青砖地上,整齐、肃穆,仿佛鼓声,一声声敲在人的心上。
皂隶们偶尔才上一次堂,平时早就散漫惯了,堂威喊得稀稀落落,这水火大棍“敲山震虎”的仪式更是早就被他们遗忘了,可是今天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想了起来。
起初,水火大棍顿在地上,节点还有些乱,仅仅片刻之后就整齐划一了,一种有节奏、有韵律的敲击声,令大堂上一片肃穆,也令所有皂隶乃至堂外捕快们的血沸腾了起来,就连坐在公案旁小几后拈着毛笔等待记录的那个书吏,都不由自主地让坐姿更严肃了些。
然而,这让魏知县不知多少次梦中才可以见到的公堂上的威风,此时却让他如坐针毡,他的心里打着鼓,忐忑不安地咳嗽了一声,虚弱地喊了一句:“升堂!”
魏知县在案后坐下,这才想起忘了先拍惊堂木,他把惊堂木又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