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皇后半天不语,良久才低低道了句:“是啊,十年了。他给的承诺没有实现,只有本宫自己去实现了。”
魏贵嫔没有再问下去,或许她知道,皇后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蕴卿也没有问,虽然她不知道具体的意思,但是她知道,母后在经历了自己被害的事情后,突然,就不再沉默。
起初以为母后只是不愿看到她受苦,现在看来或者还有更多未知的东西。
夜风萧萧,一钩残照,朦胧而狭长的甬道中,三个人的身影,渐渐的消失于无形。
天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蓝。风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清凉。
嘉和宫中,贵妃失势,莹妃受宠。
皇后娘娘独揽六宫大权,治理的上下井井有条,一派祥和气息。
从那次之后,萧贵妃,不,应是萧贵嫔,安居与自己的凤梧宫,不吵不闹,安心静思。
连一向多事的沈曦若,禁足被解后,也安静了好多,甚至****陪着萧贵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莹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受宠,却不再生任何的事端,甚至劝着皇帝要各宫里走走,省得给她惹来诸多的怨言。
皇帝笑着答应,每处宫殿都去坐一坐,甚至连一向生病的德妃,都有了侍寝的机会。
这样风平浪静的的日子,让人悠闲也让人心慌。
沈蕴卿每日里除了学习医术、读史之外,还拾起了曾经最爱的琴与棋,闲来无事也练习起来。
只是,那晚心中的一个结,始终都没有打开。
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只盼见到那个人在问一问,可真要那个人回答了自己,不管是什么样的答案,她又不会相信。
晚饭后,是沈蕴卿陶冶情操的时刻,她让人搬了琴放在葡萄架下,只留红醉侍奉,独自焚香净手,闲闲的拨弄了一个琴弦。
起的是徴音律,略一思考信手顺着这个音节就弹了下去,却是一首虞美人。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潆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 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因那个问题,纠纠结结的时日多了,弄得心烦意乱,等弹完了,才发现,最后几句却是:“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气恼的回拨了两下,哪里来的为君沉醉,和酒醒时候。
正欲重新来弹,却听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笛声阵阵。
那笛声低回婉转,随着夜风如春日的细雨点点滴滴在空中飞舞开来,仿佛少女甩动的衣袖,片片生风。
沈蕴卿仰着头,望着天空那弯明月,手则落在琴弦之上,跟着那首悠扬的曲调,慢慢的附和。
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未颜瘦。
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这是一首鹊踏枝,明明是思念恋人,孤单而寂寥的词,在这样的月夜下,凭那吹笛人,却有着一种苍凉与辽阔的韵味。
曲高和寡,沈蕴卿低着头,跟着那笛声不住的飞旋,如春日的水,带着一路的激荡,唱响在这个夏末的夜空中。
手越拨越快,音越来越高,沈蕴卿却一点都不觉得累,因为,这样的合奏讲的是心灵的相通,笛子的呜咽填补了琴的低回,琴的高调弥补了笛子的飞旋。
一曲终了,沈蕴卿收了手指,心绪却还停留在曲谱中,连不太懂音调的红醉,都听的怔怔。
“真好听啊,这样的美妙。”红醉终于开口说话,拉回了沈蕴卿的思绪。
“宫中谁的笛子吹的这样好?”沈蕴卿思绪乱飞,却想不到谁会这样的技艺。
红醉摇头:“听说孙婕妤的萧不错,可没听说哪个娘娘或者公主会这样的技艺。”
“东边是什么地方?”
“过了咱昭阳宫,是霜云殿,在往东是甬道,过了甬道是御花园的西门。不过,穿过西门,出了广阳门,就是侍卫们的居所了。”
“哦,看来没什么人居住。”沈蕴卿点点头,装作毫不在意。
却在听到侍卫的时候,心里微微的一颤。
上一世,陆承霭的笛子就名满天下。
难道,这个月夜,会是他吗?
不过,就算是他又能怎么样,终归他是西齐的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