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实在是很晚了,根本没有一个宫里还亮着灯,他就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到处游荡,不知在路上摔了几个跟头,却又都自己爬了起来,连侧脸上也磕出了一块淤青,即便是自己疼也没有人在乎,谁叫他生下来就没有人爱。
沈段丞是越想越心酸,越想就越难受,几乎快要哭出来,可是沈段丞没有哭,从很早之前,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有流过眼泪。
他不及沈琅夜多情,是因为沈琅夜从生来就是被人宠爱着长大的,沈琅夜多情,因为失去了一个墨无垢便就可以大病,因为对墨无垢的喜欢就可以在墨无垢的面前酒醉,因为沈段丞多年隐忍得到的皇位就可以仇恨。
可沈段丞没有那么多情,他把所有的心事都封藏在自己的心中,遇到机遇就要在没有任何考虑的情况下下手去做。
就如多年前的一个晚上,那天似乎刚刚下完大雨,雨后的空气都还是清新的,段绍崖漏夜前来,把他从睡梦之中叫醒,那是他父皇大病几月之后的一个晚上,段绍崖对他说:“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动手了。”
那一刻沈段丞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竟然不知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冷笑。难道这天下他在乎,难道富贵他在乎。
他不得不在乎,他受尽了人情冷暖的折磨,发誓要出人头地,发誓要保护自己,他不得不做。
难道每日行尸走肉的日子他过得舒坦吗,若是这个世界在他出生的那一天起就给他只有沈琅夜一半的幸福,他也不会阴寒至此。
他连穿戴也未穿戴好,便就进入了他父皇的寝殿,他父皇那时还有意识,却在他冰冷的手掌中咽了气。
沈段丞没有给自己哭诉的机会,更没有给他父皇或是解释,或是安慰的机会,就这样直截了当的让他的亲生父亲咽了气。
沈段丞知道自己因为做了这一件事就已经是罪大恶极,可沈琅夜比他好过千倍百倍的日子难道就不是罪大恶极。
这皇宫中的两个极端,一个极端受宠,和一个极端不受宠的皇子,却在人力之下,改变了他们本来应该倒置的命运。
不受宠的却做了皇帝,而受宠的那个,也因为先帝的爱而保住了一条命,成为了权力至上的王爷。
而不受宠的,却成了有名无实的傀儡。
沈段丞大概是摔得疼了,起身却发现眼中掉下了眼泪。
那滴泪滑落进了他的嘴巴里,却不是咸的而是苦的。
哪个人没有痛苦无助的时候,沈琅夜醉酒难过有墨无垢的安慰陪伴,可是沈段丞醉酒之后,只有他一个人在深夜之后到处乱撞。
沈段丞走进了迷失之中,宫中众人皆是大臣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众人动他不得,也只有监视。
因为沈段丞现在的身份,更不能随便消失,这个傀儡得来不易,他们怎肯轻易放手,所以听了消息便就叫这些宫人四处寻找。
可沈段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走到了什么地方,黑灯瞎火又有什么人能发现他在什么地方。
墨无垢夜半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便醒来,坐起问道:“外面是怎么了。”
今晚是小玉当差,便回话说:“听外面的人说,咱们皇上不知道哪里去了。”
墨无垢心里冷笑,这大半夜的,他不是在批折子,又闹什么呢,可心里也放心不下,毕竟留着沈段丞还有用。
沈段丞应该不会知道,他最喜欢的这个女人,竟然和他对她的感情差不了多少,都是利用而已。
“给我更衣,我出去看看。”墨无垢心中的担心一半是为了自己,另一半却是为了沈段丞本身。
沈段丞性格太过极端,墨无垢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会真的伤到他,难道他是真的为了沈琅夜帮过自己的事情而伤了心了。
“娘娘这时候还要出去啊。”小玉惊讶问道。
在墨无垢身边久了,也能看出来,墨无垢并非是很喜欢沈段丞,对沈段丞总是冷嘲热讽的,冷一天热一天,可这听说沈段丞不见了,这又是为了什么。
“出去。”墨无垢心里是真急了,便扯了衣服就穿在了身上,连头发都还散乱着。
而后下了床便就带着小玉往外面去了。
这夜里和白天竟然都是无异的了,各个宫人的手中提着灯笼,也不管各宫的嫔妃是否在睡觉,都大喊大叫起来,硬要把皇上给叫出来的架势。
这么喊怎么可能有什么作用,墨无垢也不是傻子,于是叫了小玉,“咱们先到御书房去看看,问问那里的人,皇上往哪里去了。”
而后墨无垢和小玉到了御书房,那些宫人都还在,没有离开过,墨无垢给小玉使了个眼色,小玉便就过去问了,而后回来给墨无垢回话,“娘娘,那些宫人说,皇上喝醉了,一个人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了,之前还仗杀了一个宫人。”
这些没头没尾的事情,墨无垢怎么听的明白,倒是也奇怪,他在御书房呆着,没事喝什么酒,“你问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喝得酒吗?”
小玉接着说道:“那时夜已经很深了,有个小宫女和皇上说时间不早了该去休息,可皇上却叫人仗杀了她,而后皇上便说想喝酒,便就叫人抬了几坛子酒来,而后是醉了,醒来之后就一个人走了。”
这听起来好像中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怎么沈段丞这么反常。
只是墨无垢不知道而已,他压抑的时间,简直就和他活着的时间一样长了。
终于在这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