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琰蹙了眉,拿起另一个酒坛,捧在手里,却没有喝,疑道:“为何突然这么想?”
“感觉自己付出了很多,但终究都是竹篮打水,不过一场空。”桑祈耸了耸肩,苦笑道:“比如之前的事,明明很努力地想去帮你。可不但没帮成,还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赔上了自己。比如卓文远,明明把他当做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以为友人不在多,有他就够了。可到头来却只换来他一句,恐怕没有了以后……又比如下了多少次决心,要放弃某个人,某些感情,却还是一直被其纠缠,不得开心颜。”
说完又灌了一大口酒,沉默无言。
借着模糊的月光,能看到她璀璨的眼眸中,难得一见地流露出茫然无光的色泽。闫琰陪着喝了一口酒,把关注的焦点都放在了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上,沉思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探询:“你口中的这个人,不会是师兄吧?”
话音刚落,桑祈就嗖地一扭头,瞪了他一眼,银牙紧咬,眼看又要哭出来。
“唉,别哭别哭啊,我错了……”闫琰在家的时候,最怕妹妹来这招了,见状赶忙摆手求饶。
熟料桑祈一咬唇,竟不是放声痛哭,也不是被拆穿了的恼羞成怒,而是顺着他的话,满腔哀怨地控诉了一句:“就是他,除了他还会有谁?”
说着,愤愤不平地将酒坛咣当一声放到地上,一脸不满,横眉立目,一股脑道:“你说,他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啊?师兄不是对你挺好的嘛……”看她没朝自己发火,闫琰才松了口气,挠了挠头,弱弱地帮晏云之申辩了句。
“对啊,讨厌就讨厌在这一点上啊!”桑祈瞪大了眼睛,一拍大腿,义正言辞地表态。
“啊……?”
这下彻底把闫琰弄糊涂了,怎么人家对她好,她反倒觉得讨厌呢?
“他为什么要对我好?就跟对其他人一样,冷淡又疏离,成天板着个脸,不是挺好的吗?像我刚到国子监的时候,就那样居高临下,用蔑视的眼神看着我,说一句‘不收,桑祈,荷包晏某不收’。”
她一边说,还一边挺直脊背,学着晏云之的表情。
那样子,闫琰看在眼里,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强忍着,嘴角抽搐着点了点头:“哦……”
“还有。有些话我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不敢说出来,怕别人觉得我思想龌龊,小肚鸡肠。可是……他分明就总在占我便宜啊!说什么衣服和首饰不搭调,就自顾自地来摆弄我头发,还顺走了我一个簪子。说什么陪人家练剑,就动手动脚……”
“我可没看见他动手动脚,不是都挺正常的,在辅导你姿势来着么……”闫琰听到这儿,又打断她,小声伸张正义道。
桑祈语塞片刻,更气愤了,扬声道:“对啊,你看,他就是这么讨厌!分明就已经很暧昧不清了,还总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让别人挑不出错来,觉得他似乎没动手动脚。”
“那到底是动手动脚了,还是没动啊……”闫琰被她绕糊涂了。
“啊啊啊,这不是重点!”桑祈抓了抓头发,哀嚎了一声。
闫琰一脸无辜:“那你还说……”
“成成成,不说这个,我们再说别的。”桑祈赶忙打断他,喝了会儿酒,平复平复心情,继续道:“我就是不知道,他脑袋里面,到底每天都在想什么。”
“这……”
闫琰纠结了一会儿,分析道:“可能都是些你我理解不了的奥义吧。”
桑祈胡乱摇着头,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我就是想知道……他为什么明明有兰姬了,还要来招惹我。”
“你说,他那么聪明,对世事那么洞若观火……怎么会不明白,他那样绝世无双的男子,总在我身边,总对我那么好,我又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神仙。会……对他动心的呀。可是他又不能对此负责,只是事不关己似的撒手不管,施施然离去。反过来也许还会指责我自作多情,把他清水无秽的举措想得猥琐不堪……”
桑祈说着说着,终于满腔委屈和不甘,再也情难自已,泪水夺眶而出,一边低头抹着眼泪,一边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接受我的心意,还要让我喜欢上他?”
闫琰一见她这会儿真哭了,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是该递帕子好呢,还是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些什么好呢,还是当做没看见好。只觉怎么做都不对。
桑祈便自顾自地哭着,越哭声音越大,眼泪越擦越多,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再怎么想掩饰也掩饰不住,断断续续道:“其实我也知道,并不是他的错。错在我自己,不该早知道他已经心有所属的情况下,还管不住自己,对他动了心。我也想忘,可是……可是就是停不下来啊。”
“我好讨厌自己,好讨厌啊。”
她哭到伤心处,又开始喝酒,泪水和酒水混在一起,从面颊流下,原本梳得整齐的发也因为刚才的抓狂弄乱了,整个人显得狼狈又颓唐。放下酒坛后,打了个酒嗝儿,又开始从谴责自己,回到了谴责晏云之的话题上来,道:“更讨厌他,讨厌喜欢他这件事情,把我变成了这个样子,连我自己都看不过去了。”
说着,悲伤地抱住地上的酒坛,俯身趴在上面。呆怔了一会儿,开始伸手推搡身边的人,又是蹙眉,又是嘟嘴地。每推一下,都要问一句:“你说,你为什么这么好?为什么这么讨厌?为什么要招惹我?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