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府之后,苏夫人又安慰了女儿几句,便回了自己住处。苏解语也步履沉沉地,回了房间,坐下来一声太息。
丫鬟见状,上前问有何吩咐。
苏解语只疲惫地摇摇头,叫她先下去,留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若是没叫的话,不必来服侍。
丫鬟走后,她又独自一人静坐片刻,才起身,走到角落里,打开了一个红木箱子。望着箱中的东西,怔怔地出神。
只见里面躺着的并非旁的,正是一件绣工精美绝伦的大红喜袍。
苏解语苦笑一声,抬手细细抚摸过每一个针脚。
母亲叫她继续绣着嫁衣,却不知道,她早已经偷偷绣好了啊。
早在多年前,她便想着有一天,能够穿着这身红衣,站在他身边,与他执手相看,互许终生。
她以为,这是她的命运。
从她记事起,就知道苏晏两家世代交好,有不少联姻的先例。包括当今丞相,晏云之的父亲,那位早亡的发妻也是苏家女子。而现今的妻子,晏云之的生母严氏,又同自己的母亲是手帕交,情意深重,更想亲上加亲。
于是有意无意地,自小她便在长辈的安排下,经常见到他,同他玩在一处。
后来,看着那个男子渐渐出落得越来越英姿俊朗,才貌双绝,她心里时常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暗喜。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为这个男子将会是自己未来的夫君这件事,感到无比骄傲。
她知道,自己会被天下所有女子羡慕,甚至妒忌。也希望不负众望,成为可以配得上他,与他并肩的那个人。
所以,她努力赋,熟读史册,通晓玄经,深谙礼数,帮助母亲操持家务,学习如何做好他的妻子。
她会让哥哥帮忙打探晏云之都在读什么书,自己必然也要读上几遍。晏云之练习的曲目,她必定也会弹奏。甚至还会模仿晏云之的字体。
长此以往,她终于成为了可以读懂他的一言一行,与之默契无间的那个人。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明白了,晏云之对她,并没有存一样的心思。
尽管旁人都津津乐道,说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可她表面笑意盈盈地听着,内心却十分苦涩。因为她知道,在晏云之眼里,自己的身份或许只是一个妹妹,一个友人,一个知己,却并非他倾心所恋的佳人。
到了快要及笄的年岁,晏云之对她还是那样一副礼遇有加,却不温不火的态度,让她有些心焦。彼时她以为,只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在他的身边,所以才让他没有认清情感的机会,没有感受到失去自己的失落。于是借着给祖父守孝的由头,辞别洛京。以为晏云之会看清内心对她的思念,前去寻她。
可是直到她绣好了嫁衣,他也没有来。
一别就是三年。三年后,她再一次验证了,晏云之心里确实没有她。
不过她还是没有心灰意冷,想着没关系,反正自己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等。只要一直在他身边,一直爱着他,他总会发现自己的好。
而且,两家联姻的事,随着守孝期满,也理所应当重新被提上议程。只要晏云之不像自己兄长那样,没有找到心中所爱就坚持不娶的话,应该也会妥协,顺着长辈的意思,和她结为夫妇。
这样一来,日久天长,朝夕相处,又何愁他不为自己心动呢?
苏解语依然有这个自信,依然没有放弃希望。
直到遇到那个人——桑祈。
上元灯会,她回家的那天,第一时间便去找了晏云之。
晏云之果然从兄长清玄君那里,得到了她要回来的消息,有在府上等她。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内心是何等欢喜。可这股欣喜劲儿还没过去,就听他问了一句,要不要去灯会走走。
本以为,他是要带自己去逛灯会,一起看烟火,心情更加雀跃。谁知到了灯会现场才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晏云之说是带她去走走,实际上主要目的却是为了帮桑祈救场。
大概出于女人的天生敏感,她第一眼看见桑祈就明白了,这个女子与众不同。
并且,晏云之对这个女子,更是与众不同。
于是,她开始感到不安,原本对未来坚定不移的信心动摇了。忍不住去接近这个姑娘,想知道桑祈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竟然能令晏云之这般仙君似的人儿为之倾心。而后,便看到了这个女子的很多面,很多在洛京的世家小姐身上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性情。
她与洛京是那么格格不入,那么色彩鲜明。她的洒脱爽朗,她的明朗温暖,她的巧笑顾盼,她的率直大方,她的坚毅刚强……都像一道亮丽夺目的风景,教人移不开眼。这个女子,分明美丽不输给任何一个姑娘,却选择像一个男子一样活着,什么都想靠自己。虽然有的时候会显得有些莽撞,有些草率,却勇敢得一塌糊涂。
苏解语记得,自己曾经偷偷上山看过她和晏云之一起练剑。见到那一幕,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佳偶天成。虽然桑祈的动作总是慢半拍,让晏云之不得不迁就着。但那种心灵上的共鸣,是她与他合奏的时候,再琴瑟和谐,都没有过的默契。
她早就知道,晏云之的心,在这个女子身上了。
只因着自己心底那份厚重的爱意,仍不曾轻言放弃,想着再争取争取,再为自己搏一搏。于是也耍了些小心机,比如在他们聚会时总要巧妙地出现一下;比如主动拉着他一起去诗会;比如对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