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够,还不够。
她的视线落在盆架上放置的一盆清水上,走过去,深吸一口气,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水里,任井水中的寒意侵入每一个毛孔,打醒每一道神经,直到气息用尽,才吐了几个气泡,从水里出来,拿起手帕擦了擦脸。
注视着镜中那个未施粉黛,眉眼澄明,犹如清水洗濯而出的芙蕖般的姑娘,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自言自语道:“桑祈,你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就假装没喜欢过这个人吧。世上好男子那么多,怎么就偏偏要看中别人家的那一个?”
言罢一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道:“你值得更好的,嗯!”
而后大步迈出房门,先是拿起了晏鹤行给自己的那柄剑,刚施了一个动作,却觉心绪一乱,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个讨厌的白色身影。
便干脆把剑放下,重新拿起了自己用了多年的长枪。轻抚着枪头的红缨,好像穿越时光,又看到了没回洛京之前,那个张扬洒脱,无所顾忌,也不知道愁肠为何物的自己。可是旧时光,已经和这把陪伴她已久的长枪一样,在岁月的洪流中,不得不悄然退场。
桑祈眸光深深,握紧它,又耍了一遍桑氏枪法。这一次使出了十成力道,并且咬着牙,打定主意要把一整套完整地坚持下来。
汗水,像迎头倒下的一场雨,被发丝扬起,在炽热的阳光下挥洒。红衣翻飞,与枪头上的红缨晃成一片耀目的绚烂。
只要看见的人,都会由衷感慨,那个舞枪的姑娘,很美很美。
如她所言,真正的美感,是离不开力量的,是一种刚与柔之间的深情缱绻。而这种美,在她身上尤为集中地被体现了出来。
一舞过后,筋疲力尽,桑祈直接将手一松,任长枪咚地一声倒在地上,自己也干脆原地躺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眯眼直视盛夏的阳光。
汗水顺着她的长睫淌下来,在眼前折射出七彩光芒,头晕目眩。让人有种已经不在此地,而是置身某种幻境的错觉。
疲惫与疼痛,透支了体力,也透支了精神。终于将每一分神经末梢的感官用尽,让她再也想不起任何烦心的事情,心里就像头顶万里无云的苍穹,空空如也。
短暂的解脱。
这场歇斯底里的汗水挥洒之后,晚上桑祈胃口好了很多,不但认真吃菜了,还多吃了一碗饭。莲翩看着自家小姐好像终于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虽然依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心里却是说不出地欣慰。
便干脆不问,不去再让她想起不愉快的事情,只是默默地又给她添了碗汤,假意嗔道:“瞧你,慢点吃,虽然不用节食,但也不能吃胖了啊。”
桑祈夹了一块蹄髈,挑眉道:“怎么可能会胖,我感觉都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不赶紧补充点元气怎么行,明天还得上山去找师父呢。”
见她终于肯出门撒野了,莲翩也就真正放心下来,低低笑了笑。
桑祈则一边细嚼慢咽地品着酱烧蹄髈的美妙,一边吸吮着食指,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恢复正常生活的一切,再不为对晏云之的这份情愫所牵绊。
这世上有些人,注定不属于你。既然如此,何必为此困扰。随遇而安,接受当下,相信未来,向来是她的处世之道。
更何况,她也并不想失去这两个朋友。
苏解语和晏云之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应该祝福他们,不能心怀杂念,桑祈不断这样给自己洗脑。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