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十年没见了吧,黎昕。难怪你认不出。”女人收起了惊讶的表情,笑的得体而疏离。
看来是认识的人,黎昕在脑海中迅速搜索了一圈,但似乎仍旧没有和眼前人类似的面孔。
于是客气的回问:“对不起,我的确不记得。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段文娟,中学一个班的。你记不得也难怪,虽然一个班,那时候也没什么交集。”女人的眼光淡淡的从黎昕耳朵上的助听器上扫过,声音响亮而尖锐。
黎昕对于曾经一度失去过的声音分外的敏感,有着这样声线的人,通常都高傲而自负。段文娟的提醒和这个声线也恰好触动了黎昕的记忆。
黎昕想起了记忆中总是被老师表扬的女孩子,和黎昕不同,总是坐在教室里最好的位置。那时候,老师排座位是按照成绩来排,视力不好的同学也能得到照顾。段文娟总是前几个去挑位置的人,和黎昕这种总是坐在教室角落里,被同学欺负的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交集。
竟然没想到,这个中学时代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同学能在时隔十年之后初次见面就认出她来。
“啊,是你。”黎昕笑笑,笑意未达眼底。已经毕业很久了,这么多年没见过面,学生时代又没什么交情,这位当年老师眼中的“三好生”突然来打了个招呼真是莫名其妙。
黎昕不是未接触过社会的温室花朵,也并非迟钝之人。段文娟这样疏离的笑,语气虽然客气,高高在上的感觉却一点都不少。
黎昕不是圣母,也没兴趣找虐。以前没有交情,以后也没什么兴趣。
打定主意,黎昕决定客套几句就找个理由先离开:“可能时间隔得太久了。 没认出来,不好意思。今天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
“哦?”段文娟被人这么直接了断的打断微微愣了神,随即一笑了然,她该是记得她的性格的。
段文娟对于黎昕也是印象深刻的——全校就这么一个耳聋的学生,还是个孤儿,想要印象不深刻反而不可能。
孤僻、受人欺负、被排挤并且永远游走在被关注的范围之外。这样拥有残疾的同学,向来是要被老师嘱咐受照顾的,但是黎昕孤僻的性子,让一开始愿意接触黎昕的人都有一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黎昕像是隐形人一样的,在班级里沉寂过一段时间,渐渐的,有人发现这个聋子有着和她本身不相称的眼神,冷漠而孤高的看着别人。
年少的人里,总是有带着破坏欲和控制欲的。有一些孩子就看不惯,明明只是个聋子,明明只是个被照顾的人,有什么好骄傲的,有什么好漠视的。
这是一切的伊始,段文娟也曾经是推波助澜中的一人。到后来冷眼旁观,这个聋子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孱弱,反而更加碍眼。不过这都跟她没关系了,一早就知道,她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闲来无趣,做点什么打发一下时间是正常的,但这并不是她关注的重点。
冷眼旁观之后,她很快就不再关注黎昕又被谁欺负了,她很忙,要学习,要出国,要计划将来。
段文娟根本没预料到会在这个地方能遇到黎昕,她曾经一度以为她的人生以后都不可能与这种人有交集。几句交谈,她就完全唤起了记忆中那个倔强的抿着唇的瘦弱少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黎昕果然还是黎昕。
不过既然来了兴趣,段文娟并没有想要这么简单的就放过黎昕。她状似友好的上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黎昕微微的皱了眉头,这样的距离能够让段文娟一伸手就抓住自己,她并不喜欢这样的迫近。
正要开口再说什么,后边突然有人急步赶来。
“文娟,文娟你跑这么快干嘛?说好了让你等我一下,停个车的时间都找不到人了!”
来人眼尖瞧见了段文娟的背影,一眼认出了要找的人,喊着人名字就径直朝着段文娟和黎昕的方面走来。
“找你的。”黎昕适时的加上一句,这样好撤退的时机自然要把握。段文娟看上去很想“叙旧”的样子,可惜她不想续。然后礼貌的点点头,一点空隙都不留的接着说:“那么,我先走了。”
随即,转身快步走向冷奕宸的专属电梯。
冷奕宸的专属电梯平时无人占用,此刻正停在负一层,黎昕按下按钮,电梯门就打开了。在段文娟略有些遗憾的米广中,电梯门缓缓关上,自然就错过了段文娟身后来人惊讶的表情。
“文娟,你认识她?”来人走到段文娟身侧,指着已经阖上的电梯门,言语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已掉的黎昕。
“表姐知道她是谁?”段文娟稍微诧异,“她是vm的职员?”
原本在vm的底下停车场见到黎昕,就已经是意料之外,没想到在v的员工?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段文娟心里打起警钟。
这样的猜测在她心里简直太荒谬了。
一个残疾人,从小的时候开始就是边缘地带的人物,学习差,受欺负。这样的人,若是都能走到vm这种顶尖集团公司里成为职员,那这个社会才乱套了!
段文娟紧盯着她表姐的表情,直到对方摇头否认才安下心来。
“她不是vm的职员。”段文娟的表姐李雪摇摇头。作为已经在vm工作超过5年的老员工,公司里的有些八卦,她相当清楚。
“她是总裁夫人。”
一句话,惊涛骇浪。
段文娟眉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