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阴暗昏沉的礼堂里,格外的安静肃穆,礼堂里都是让人压抑的黑色长木椅,整整齐齐的散发着它们的气场。
礼堂的正中端正的摆放着一个黑白色的长方形相框,相框中的女人笑得温婉如花,二十几岁的她就只能将生命停止于这方方正正的相框里,岁月老去年华依旧。
在相框的十米外处,站着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一身黑色的丧服和眼中摇摇欲坠的晶莹,他忍得艰辛,只因他身旁站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三岁的陆桥臣牵着男子的左手衣角,直直的看着相框中的人儿,似乎是要把她的模样深深的刻画在脑中一般。
忽的,他开口问道[爸爸,妈妈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吗?]
男子蹲下,抱起三岁的孩子,把眼角的晶莹全部收敛了回去,他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是啊,等臣臣长大了,会照顾自己了,妈妈就会回来了。]
陆桥臣点了点头,抱住男子的脖子,下了决心一般的回头望了一眼相框中容貌清丽的女子,她一直笑得灿烂,晃花了眼。
陆元辞几乎是抱着陆桥臣夺门而出,礼堂中彻底安静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下了起来,陆桥臣的眼光一直望着身后的礼堂,因为爸爸说,她会回来的。
过了几日,陆元辞连续忙碌的将乔沂水的墓布置得光鲜而不失气场,她的墓建在郊外,这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很少人来,因为她生前说过,她最希望以后能够在有山有水不被人干扰的地方下葬。
陆桥臣跟在陆元辞的身旁,大大的衣服,扣子都没有太对位,看上去有些滑稽,一把黑色的打伞几乎盖住了他整个人,他呆呆的望着墓碑上的照片,不解的转过头[爸爸,为什么这里也要贴上妈妈的照片?]
陆元辞一时有些语塞,一滴泪掉在脚下的杂草上,润湿了草尖,他伸手揽过儿子,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反问他[臣臣,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回来,你也要好好的行不行?]
[为什么不回来?]陆桥臣语气中有一丝的焦急,但是任然安静的打着那把大大的黑雨伞。
[妈妈或许喜欢外面的世界,如果你不好好的,妈妈会难过,答应爸爸好不好臣臣?]陆元辞几乎是连哄带骗的将儿子拉入怀中。
陆桥臣年仅三岁,对死亡没有什么概念,他点了点头,他只是想,自己乖乖的妈妈一定会回来的,妈妈不会不喜欢自己的。
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不大。
陆桥臣手中的伞落到地上,陆元辞蹲着身子抱着儿子,谁也没有去捡起那把伞,小雨丝丝的浸入父子的脖颈,让陆元辞一丝清醒,也更多痛心。
也许是陆桥臣这几日的奔波真的太累了,软软的倒在陆元辞的怀中睡着了,陆元辞静静的将儿子抱回家中,塞进那张温暖的小床。
陆桥臣的面容上还带着不安,陆元辞心疼得轻抚了抚儿子的眉心,轻轻的落下一个亲吻。
冬夏都转眼之间而去,秋风再次带着金黄的落叶敲击陆桥臣桌前的窗户,陆桥臣爬上桌子,轻摇窗口,开了窗再爬下桌子坐好,一片枯黄的梧桐叶飘进来,陆桥臣接下。
兴致勃勃的拿过陆元辞平时办公用的笔,在上面涂涂画画,虽然不知道画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一张女人的面孔,只是轮廓实在太模糊。
门铃忽然响了,陆桥臣穿好拖鞋,跌跌撞撞的拿过手中的叶子去开门,门外是陆桥臣熟悉的面庞,他张开稚嫩的双臂迎了上去,口中脆脆的喊着[爸爸。]
[嗯,宝贝儿,爸爸回来了。]陆元辞也张开双臂迎了过去抱起瘦小的陆桥臣,陆桥臣刚被抱起来便看见了陆元辞身后的女人,猛地缩了一下身子,他从来没有看到爸爸身边出现过除了妈妈以外的女人。
陆桥臣有些挣扎的从陆元辞的身上下来了,尴尬的笑了笑[爸爸,我长大了,不抱。]
陆元辞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发,陆桥臣刚伸手举起那片叶子,想让陆元辞看看叶子上自己画的,陆元辞拉过身旁的女人,一阵fēng_liú擦过,吹跑了叶子。
陆桥臣有些难过的吸了吸鼻子,看着陆元辞和这个陌生的女人。
[臣臣,这是姜阿姨,以后她会照顾你的。]陆元辞牵过身旁女人的手,同她介绍陆桥臣,陆桥臣朝姜淼问了个好,朝叶子追过去,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跑进屋夹在一本小人儿书里。
陆元辞看着儿子的动作,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姜淼别介意啊,桥臣他就是这个样子的。]
姜淼委婉的笑了笑,同陆元辞进了屋子关好了门,陆桥臣在门口露了条小小的缝隙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