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似乎急气攻心,跑得慌不择路,那本是直线的路途,愣是绕成了圈圈,女子跑了这半晌,才晓得是停下来看看四周。这一处竟距离霸刀远了许多,并非直去霸刀所在,夜色如墨,虽有明月,却也不够导行。
只见林间风声飒飒,流水声潺潺,却不觉霸刀火声呼喊声。女子这便知道自己是迷途了,顿地跪下瘫软,心中百念,悉数化作了泪水来,哭喊着道:“阿爹,阿爹,女儿无用,偏生在此时也能找不着回家的路途。”
老乌龟刚见这女子停下,他也停下了,原看着女子如困兔般四处冲撞一番,再及到此处哭泣,初时候是觉得好笑的,如今女子哭相淋漓,似是撕心裂肺,老乌龟倒颇有些不忍,心中的父性也起了,便拾路上前,对着女子背后就是轻柔一拍。
怎知夜林当中,这般被拍到背脊,乃是十分惊悚,却是一点儿的温存都没有。女子被其一拍,当然乍起,手上一把双刀不由分说就往这老乌龟的面门和腿脚甩去。
只闻老乌龟诶哟一声怪叫,却也不知道有没有中刀,及到女子惊惶方定,已经看到一个人影,正抱着自己的脖子,缩起一只腿脚,不住在那地上滚啊滚的。
这是自己击中了他?女子不敢贸然上前,就把双刀收回,一把插进刀鞘,一把拿在手里,外一只手折了一根树枝,这般准备就绪,就往前走了统共三步,也不敢走多,拿了树枝就撩动着老乌龟的身子。
此时的老乌龟已经停止挣扎,整身僵硬,也透不出气,似乎是死直了。女子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把这人翻转过来,再自怀中掏出火折子照去这人的脸面。仔细地看了过去,却见这人瞪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甚是吓人。
她只得连忙退了几步,又摸摸自己胸口,方才壮着胆子过去,把火折子端到那人脸前,仔细看着,这方看清了此人的脸面。
此人莫不过四十的年纪,说是老也不是真的老,却也真是长了一张的老相,那眼角处的皱纹都能夹死数只苍蝇了,眉毛也灰白,脸面粗厚,仿佛全身的茧子都长在那上面,两颊也红扑扑,却并非自然的红晕,似乎是人老了,肺部不好的积热所致。
女子所以能看出这人的年纪不算老,便是因为这人下巴还保有刚劲至极的线条。她犹记得阿爹说过,‘男人的下巴若不是垂出了一层皮,就不过五十,怎也不算是老,还能做许多的大事,创一番天地。’自此后,她就知道,下巴线条是能看出男子年纪的,这眼前人,有这般的下巴,断非老人,最多也是壮年。
壮年之人,竟这般就被自己杀死了,怎也是罪孽啊!这般想着,女子心中焦躁,十分想回去霸刀看自己的阿爹。却又不能置此人不顾,毕竟是死者为大。虽说他夜袭自己,极可能不是好人……
这红衣女子思量再三,便把自己的裙子撕下一片,摸到水边湿了湿,再到了地上那人跟前,给那人擦了擦脸面,再把那人拖到一处树下,又给之擦了擦手上和脖子上。
一边擦着,一边喃喃到:“这位仁兄,我乃是霸刀山庄的小姐步落红,这冤有头债有主的,是我杀的你,你往后就只能找的我,要是伤了过路人,我可不放过你……”
这一句极之跋扈的言语,逗得老乌龟几欲破气笑了出来。这女子,还真逗啊!
原是这老乌龟看女子不由分说就出招打人,实在是冲动无礼到了极点,有心教训其一下,便装死吓这女子的。
而于老乌龟当初所见,便是如此,一时间却没想到深夜自己拍去一女子的背脊,真是十分吓人,步落红那立刻袭人的举动,也是出于本能。如今一想到这上面去,老乌龟竟然不好意思起来,自己这装死吓人,岂不会太过?!
却不管怎样,老乌龟这死也实实在在的装了,也得继续吓去这女子,不然自己面子上挂不住啊。怎晓得眼前这女子不惧怕不止,却帮自己这具‘尸首’清洁,虽说口上说话不耐听,行止也冲动,心底里却是极好的。
这厢,老乌龟却实是愧极了。
步落红却不察此人乃装死的,再说道:“我只得仿着阿爹给死了的兄弟们净身的模样给你擦擦脸,让你干净些上路……这会霸刀那边失火了,我可要救我爹爹去了,不能把你埋掉,等得我救得我爹爹,我就回来给你弄个坟墓烧点纸……”
她端详了这人一会儿,但见其衣衫褴褛,想来是乞丐疯儿,说不定并非要袭击自己,而是向自己要饭,自己乃是误杀了人家,内心难免愧疚,就说道:“你路上要是缺钱花,且先干着老本行,姑奶奶我到时候一定烧多多纸钱给你,等你做阴间第一富!”
步落红的性子果然是傻好,傻好的。及到此时,老乌龟便再也忍不住了,‘呲’一声地笑了出来。女子自然以为诈尸了,一步跳开,却反被其一捞,两人双双去到树的后方。
未等及步落红有所反应,外边水涧间竟传来了厮杀的声响,来的人乃四个,功夫可算是了得,听声应当是几里外打斗着的人,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到了步落红他们眼前。
但见一具铁杖挑水击石,对着流星锤一双就是快打。流行锤却还以巧击,左缠右取,势要死缠住禅杖,仿佛男子缠美女,死皮赖脸不罢休。
这两兵互缠,那边一根银枪已经引到了九节鞭的鞭脖子,使劲一挑,那鞭子便脱了开去,一下刺到树上,可是好险,差一点就要掠过步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