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已经响起人声厮杀,
“夫君……夫君……你等等我罢……”一少年走在跟前,脚步飞快,身后一女子,容色艳丽,此际却是十分苍白,似乎受不了这样赶路。
“夫人,我们要快些去援护,前方的师兄弟已经被论剑山庄的弟子杀尽了。”那个少年浓眉凛色,丝毫不欲等待身后的美丽女子。
“且等一下,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女子捂着胸口,便是踉跄一步,倒在地上。少年赶紧走上前一步,去扶那美丽女子。
而此时,身后那座建筑忽然起了轰然之声。杂物和流火飞将开来,一个木梁正好落在少年身后,若是少年没有走这一步去扶那个女子,他必然会死在这飞来的木梁之下。
此刻,那幢建筑已吞没在熊熊大火之中,而美丽女子便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得的尘土。她此际的脸色不再苍白,容色却如冰霜一般,淡然地说道:“这是用了火药弹,夫君,我说得没错吧,这件事情绝不简单。咱们实在不应该淌着这浑水,不过……既然你湿了脚,作为妻房的我,便要保你一个周全……”
少年便只能张开嘴来,看着眼前的‘夫人’,惊讶得像是从来不认识她似的……
“夫君……夫君……你等等我罢……”秦端听见身后的岳雪华大声喊道,他的神思才被自家夫人的声线带了回来。他回头看岳雪华,她已经不愿走了,站在其背后一尺的地方,拽住了他的袍脚。
她受了伤,秦端这一路以来,都闷头快走,全然不顾她的身体,她如今大口喘气,却是真的走不动了。而秦端看了她片刻,呆愣了好几下,又闷声不语,脚步却没有前行,也没有接近岳雪华。
看着他这般的模样,岳雪华就明白了,开口说道:“夫君这回,到底恼我些什么?”
“没……米已成炊之事,我还能恼些什么……”秦端没动,却是侧身对着她。
“还说没事,每次夫君不满我所言,就会加快脚步,先走在前面,然后闷声不语……”岳雪华数落起秦端来,神情十分地不满了去。“全然不顾别人在后头会不会被野兽吃了去……”
“你怎会被野兽吃了去,你比狐狸还要聪明!”秦端忽而说了一句,打断了岳雪华的说话。此际,岳雪华又满脸的冰了起来,淡淡然地说:“你这样,还说不恼我……”
这种神情,秦端也多年没见,他如今见了,竟再次想起往事来,方才脑中的一幕便如走马灯一般,又转了个轮回。曾几何时,她也露出这样的神情,她每次一露出这般的神情,便会救了他一命。此次,自己又怎生被她救下了呢?
“我这次,不是为了你。”岳雪华真是好像狐狸一般精明,看出了丈夫的心思,说了这一句来:“我是为了姚姚。”
“这如何说。”秦端似乎真生了气,看着阳光自山谷中露了脸,晒着了岳雪华的位置,他依旧没有上前去拉她一把,好让她站到自己身畔的树阴下。
岳雪华盯着他,说道:“你独自站在树阴之下,或许说,你现在还能站在树阴之下,是拜谁所赐的?”
秦端听见她这样说,心内有一丝不顺气,便说:“拜夫人你所赐……”
“非也!”岳雪华断然说:“你能有今日,乃是拜你父母所赐。”
秦端哼了一声,他已经压下心中不快,承认这小女子的聪明,可是,这小女子还不领情,罢了,她说什么总是对的,秦端想着,便向她的手臂一扒,把她牵到身畔。“太阳辣着,你刚刚受伤,快过来站着吧……”
岳雪华见他如此,总算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觉得,我们带红儿回凌霄派,红儿日后,会不会以报仇为目标?”
“依红儿的性子,她当然会。”秦端弓手扶着夫人,数着夫人脚步,慢慢地踏路开去,他执拗不要沐剑谷的马儿送他们回凌霄峰。如今想来,真是笨了,只怪自己方才气盛,不欲听夫人所言,却要夫人陪他走这一路,实在十分辛苦。
“但是,如今一个沐剑谷,几条人命,红儿便会感到她必须办好这沐剑谷,儿无瑕理会复仇之事……要是她还有一丝不死心,也不是现在……”岳雪华叹气,“沐剑谷实在是不能落在别人手中,穆元雄与我们交好,别人呢?别人未必愿意理会咱们一穷二白的岳宗……可是红儿,到底还会念着师门。”
“你这般安排,自然是好,可是……红儿的一生幸福,便算是毁了。”秦端始终不敢苟同。
“你这算是怪责我没有为红儿考虑是吧。”岳雪华走这一路,已经看见日光熹微,天色不对。“可是,红儿是什么人?你觉得让她存着报仇的妄念留在凌霄峰便是好?”
“不好……”秦端说不过她娘子,看着地上有一块石头,他便踢了开去。不让那石头挡住两人的道路。
“当今天下形势,夫君不会比我这小女子知道得少吧……”岳雪华看着秦端,峨眉深锁,十分的惆怅。“天下二分,我们南朝积弱多年,实际在当年论剑山庄被破之时,这南朝的江山早应该给北朝占了去,如今边境得一时安宁,也不过是北朝忌惮后方的玉艄宫……”
“好得当年,玉艄宫忽然起事……”秦端现在想起,乃是摇首顿足,半捂胸口道:“当年,咱们怎生如此糊涂呢?”
“米已成炊之事,何尝值得顿首。”岳雪华抚摸夫君的脊梁,好似安慰婴孩般安慰夫君,也用夫君之言,说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