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宝音对元亨有一肚子的怨气,怨他有福不享偏找罪受,还怨他碍事。
可怨完了又想想,觉得他也挺不容易。
皇室的宗亲所剩无几,外戚又是既有名又撑权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也亏得他想得开,若不然和萧家的关系指不定会成什么样子。
其实他就是想不开又有什么办法呢,萧家的人还算正义,若不然他不过是一个被架空了的皇帝。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元家的事情也不一定就比秦家的好念,不过是念经的人不一样,其结局也是两样的。
玉宝音命人打扫战场,又重新扎营,折腾好了这些,天已放亮。
这便命一半人睡觉一半人警戒,虽说经此一役,赫连净土再不会叫人前来偷袭,但打仗就是打仗,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玉宝音叫元亨去休息。
元亨却道:“朕长这么大,从没有白天睡觉的经历,睡不着。”
说完,还指了指她的大帐。
那眼神,带着惯有的傲慢。
他应该是好心,可从他的话里玉宝音没有听出来好意,听完了还只觉有气没处撒。
玉宝音干脆也不理他,心想着,爱睡不睡,不睡的是傻瓜。
转身就进了大帐,和衣而躺。
她这一觉睡了有多久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一睁开眼睛,便瞧见元享就趴在她的行军榻旁,睡的呼呼的。
玉宝音真想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忍了忍,蹑手蹑脚地从行军榻上爬起。
才爬了一半儿,就见元亨抬起了头,还是半眯着眼睛,满脸都是被打扰的戾气。
他嚷嚷着道:“谁让你把朕吵醒的!”
玉宝音只觉啼笑皆非,回了他一句:“谁叫你趴在我的榻上睡着的。”
睡迷糊了的元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句话不怎么对,他努力将眼睛睁大,眨了又眨,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你这人就一点好处,便是极具感召力。若和你一块吃饭,瞧你大口大口地往下咽,朕就会不由自主多吃一碗。刚刚朕来,本是要叫你,听你睡得呼呼作响,睡意就被你勾了上来。”
这话听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夸人的,好在玉宝音从不会奢求能从元亨那里听到悦耳的话语。
她才懒得和他争,越过他,去桌案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这茶可能是今早上沏的,也可能是昨天晚上沏的,变味儿倒不至于,但肯定是凉的。
玉宝音还没有喝到嘴,就听一旁的元亨又嚷嚷了起来:“凉茶伤身,更何况你一个女子,怎么可以贪凉呢!可不要为了一时的爽快,就犯下大错,等到你上了年纪,就该有淌不完的泪,到时追悔莫及!”
玉宝音端茶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将茶水一饮而尽。
她没去瞧元亨,就大步走了出去。
她才不会说帐内的气氛怪异极了,元亨是说过她要再小几岁或者他再大个几岁,他就给她当爹的话语。可说归说,又不能成真。
那元亨好像是当真了似的,啰啰嗦嗦,这也管那也管,管得宽的程度直逼她娘,甚至比她娘贴她还要紧,好吓人哩!
玉宝音站在帐外,一不小心就胡思乱想了,她还想起了在长安时的事情,想起他亲她的那一下,莫名就烦躁的紧。
有些感情在弄不清楚的时候,总是叫人的心忽上忽下,一刻也得不到安宁。
所谓无风不起波澜,元亨的存在感刷得太勤,玉宝音心里的那一池清水,也渐渐荡起了涟漪。
只是当局者迷。
***
赫连净土曾经作为旁观者,目睹了玉宝音和秦寒的那场攻心战役。
与其说秦寒败给了玉宝音,不如说秦寒败给了自大的性情。
于是乎,赫连净土吸取了秦寒的教训,丝毫都不敢看低玉宝音。
可是,郑重以对的结果竟是这样的……
他只觉无法接受。
赫连净土倒是有掐死赫连钰的心,可掐死他能有什么用呢?
就算掐死他,那一万大军也是再也回不来了。
难道说他自己还是轻敌了?
明知那丫头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他怎敢让赫连钰那个蠢货带着大军去偷袭!
他是把赫连钰当成赫连上在用了…这才是让他最伤心的事情。
赫连上啊赫连上,他若不是那么的有野心,这个局面该有多好呢!
赫连净土只觉好心痛,也不知是在心疼自己的一万大军,还是因着想起了赫连上才心疼的。
他下意识捂住了心口。
跪着的赫连钰哭道:“祖父,你骂我吧,就是打我一顿也行,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殊不知,有一种愤怒是无法言喻。
赫连净土对他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
赫连钰还想说点什么,赫连净土又朝他摆了摆手,眼里的烦躁已经满溢。…
赫连钰领会了他祖父让他快滚的意思,尽管有太多的不甘心,也只能按耐下去。
南朝皇宫。
一身龙袍的秦冠立在万朝宫门边,他已无法走出万朝宫的大门,只因他是个没有任何权力的皇帝。
起初他还有玉玺,后来就因着要用玉玺的次数太多,玉玺就成了赫连净土的。
玉玺被拿走的时候,秦冠只稍稍反抗了一下,便装作自己是个好哄的,只听赫连净土说了三言两语,便心甘情愿地让他拿走了玉玺。
年仅十岁的秦冠,又不是第一次遇见逼宫这种事情。
他给人的感觉一向不是个蠢的,他不敢装作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