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只是不想让她在我的身边而已,因为我对她的容忍,随时都会给我带来无法想象的麻烦和后果。终也不忍心真的将她送到宗伯孤注的面前去,面对更为危险的境地。犹豫了下,便想了个折衷的去处,送了去浣衣局。
她一直在哭。
或许,真的不是她做的不好。只是我不是我,便有太多的秘密,对身边人的要求也更加严苛了些。
无论如何,燕儿,再见。
诺大的兰陵殿,虽有许多宫婢,真正能说话的人却几乎没有。燕儿走了后,我将所有的人都打发了出去,独自呆在房间内。抚过曾经属于恭才人的一切,思绪万千。就在这时候,却隐隐地传出谁的萧声,同时有人轻轻地唱合:
“韶光暂借,寂寞里摇曳,一为别,几回魂梦自此与君绝。东风了却,花开终须谢。情几叠,随君乱去不堪捡。窗花剪,落地情字一片片。如血,婉蜒出肆意与决绝。啼夜月,子规肠断情切切。执子之手与子长相偕——”
听着这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吟唱,我蓦然一惊,这分明是在唱恭才人,亦或是在唱我?
是谁?
是谁在兰陵殿唱这样的曲子?
我打开门快步冲了出去,四处张望。正是夕阳渐落,处处残红的模样。我大声地喊道:“来人呐!来人呐!”
有几个宫婢低头碎步迅速跑到了我的面前,“娘娘,奴婢们在!”
“刚才是谁在唱曲?”
奴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摇头,“娘娘,奴婢们没有听到谁唱曲。”
我觉得眼睛里冒出了两团火,“废物!你们都是废物!”
颓然地将她们关在门外,回到房间里,想着那淡淡的歌声。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可那是什么人在唱曲呢?又为什么要唱这样悲伤的曲子?她在为恭才人鸣不平?或者是觉得我暂借别人身份其实是天大的笑话一件?我忽然想到了皇甫嫣然,除了她,谁还会费尽心思,挠乱我的心神呢?
就在这时候,却听门外有个温柔的声音在问:“你们跪在这里做什么?”
有个声音低低地回答,“回公主,娘娘正在生气。”
先前说话的声音轻笑了起来,我也听出这声音正是宗伯云霞的声音。忙对镜整理了仪容,这才道:“还不请公主进来!”
宗伯云霞走了进来,身边一如继往地跟着韵儿。没来由地,每次见到韵儿,就会有种心有余悸的恐惧,她那张似笑非笑的漂亮脸蛋儿,早就成了我的恶梦。
不过现在宗伯云霞已然不是当初的疯丫头,她也只是尽着奴婢的本份,安安静静地跟在主子的后面,不多说一个字。
收敛惶惶然的心神,与宗伯云霞打了招呼,终是不敢待慢了韵儿,向她笑了笑,“韵儿也来了,好久不见,仿佛又瘦了。”
她微微而笑,“谢谢娘娘挂念,韵儿很好,更不敢离开公主半步。”
她仍然是那样,话里总是带着刺儿,好像我天生就是想要谋害公主的,却忘了无论如何,公主的疯病却是我医好的。
宗伯云霞当然听得出我与韵儿之间的不和谐,笑道:“韵儿,你又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