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上官见女儿急火火从新房里出来,便偷偷瞥了她一眼。姑娘虽然满面怒容,但分明不是对着屋里的新郎倌的,他这才一块石头彻底落了地。他家女儿不少,但凭武功、胆识、胸襟,雪儿当首屈一指。因而但凡寨中发生大事小事,均有她来处理决断。府衙来人,听说还有一位朝中的将官带队,指名道姓要到他寨中捉拿太监。小姐是事主,这件事更应该由她说了算,她说送就送,她说保就保。所以老头儿一直磨磨蹭蹭未能往前,主要就是要等女儿出来定砣。
上官雪知道来者不善,必要时可能还要动动干戈,所以也不敢怠慢,迅即由使女丫头们侍候着顶盔挂甲,穿戴整齐了,然后跨上她的雪上雪,手中拿的也是一把红缨长枪,身背箭壶,全副武装,气冲冲就飞了出了大寨门。
冯金刚见是来了位女巾帼,心里不大高兴,自己好歹也是朝庭里有品位的命官,带了这么一大帮子人,喊了半天的门,却出来个小丫头搭话。心中不悦,脸上就带出来了,翻了翻白眼仁儿,冷冰冰问:
“你们这个寨子究竟是谁做主?”
“我!”小姐声若银铃,落地有声。
“今晚你们寨子哪个姑娘出嫁?”冯金刚恶声恶气。
“我!”上官雪不慌不忙,沉着自若。
“那好,”冯金刚仍是那副口气问话,“不知者不为罪,据可靠消息,有一朝庭重犯,潜入你寨。姑娘实话对你说了吧,你上当了,和你拜堂成亲的那个人不是男人,是个太监。”
“我男人是太监?”小姐冷笑一声,“你爹才是太监哩,你们一家都是太监!”
“小姐为何骂人?”冯金刚怒道。
“是你骂人还是我骂人?”上官雪不让。
“我怎么骂你了?”冯金刚诘问。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说我男人是太监,我说你老婆是石女,你高兴吗?”上官雪振振有词。
“我老婆不是石女,石女怎么会养娃娃?”冯金刚耐心解释。
“我男人也不是太监,太监怎么能找老婆?”上官雪巧于应对。
话到嘴边,冯金刚也有一定的难处,他不敢据实说小太监是个赝品,尽管他有怀疑,但是怀疑归怀疑,王丞相也没有明确表态太监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只是笼统的一说。皇宫里出了个假太监,这是多大的事情?这天大的谜案一旦揭穿内幕,势必惊天动地,到那时岂不乱了套了,这话又是从他冯金刚嘴里抖搂出来的,皇上怪罪下来,他有几个脑袋能抵挡住?没准连老婆娃娃亲爹关娘哥嫂弟妹亲戚朋友甚至老家村里的父老乡亲都得跟上受连累。
冯金刚忍了忍,放低声音说:“小姐,要不这样,你把你的新郎倌叫出来让我们认认。是呢,我们就带走,不是呢,就继续留下来度你们的蜜月,我们也不打扰了,你看这样如何?”
冯金刚的口气已经明显地和缓多了。
“我男人又不是展品,你把你老婆不会拉到大街上让众人参观去?你妹子成亲的时候也拉出去让大家认一认?”上官小姐丝毫没有通融的余地,而且嘴跟刀子似的,老冯根本上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小姐,我警告你,钦犯窝藏在家里,这可是灭门之罪呀!”冯金刚恼了,正色道。
“我嫁的是男人不是钦犯,钦犯脸上没写字,我们知道哪个是钦犯?”上官雪火了,厉声说。
“你这个丫头没家教,说话没高没低的,不和你说了,叫你们家大人出来说话。”
上官豹自始至终就猫在人伙伙里,开始他不方便没从女儿那儿讨到实底因而没有出面,这阵就更不能出面了。
雪儿心中有数,丈夫打一开始就口口声声言明自己是太监。但是太监是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可是听也听过呀!莫非官人真是他们要抓的太监?也不对,自己的官人不是太监,绝对不是,这一点她是深信不疑的。虽然戏还没有正式开场,毕竟锣鼓架式亮出来了,自家的男人有货没货自己不清楚?男人也许是钦犯,但决不是太监。即便是钦犯,她也不能把男人交出去,钦犯犯的是皇家罪,和她一个普通民女有什么相干?官家来人想抓走就抓走,门都没有!上官雪道:
“大人,我们家老人都已休息了,你请回吧!”
“说得轻巧,我今日空手而来,决不空手而归!”冯金刚发狠说。
“你要怎地?”
“我要拿你男人回去!”
“休想,你先问问我手中这杆枪答应不答应?”
“小姐还是算了,我这人向来主张,狗不斗鸡,男不犯女。你还是回去把你男人叫出来,让他和我过两招!”
上官雪大怒,挺枪分心就剌,冯金刚只是招架,并不还手。如此三番五次,冯金刚渐渐有些措手不及。再不拿些真本事出来,恐怕吃亏就在眼前。
此时天已大亮,两家的兵士灭了火把,伸长脖子瞪眼观看两只老虎打架。
前回书讲过,冯金刚也是武选的总兵出身,武艺高强,非寻常人可比。因为犯了事被王书贵手下的官员包庇并收为心腹,这次在捉监行动中终于才派上了用场。老冯有勇有谋,多次受到王丞相的首肯。老王也曾答应,事成之后,还会封他个更大的官儿。并根据他眼前的表现,立即擢升他为捉监行署副总,从一个地方兵马总监到一个政府级的副部长待遇,冯金刚知足了。他不是那种负义的小人,屡受王丞相的知遇之恩,他岂肯不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