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看也不看柔止一眼,广袖一撩,站起身,端然而然从柔止身旁走了过去。柔止静静地跪在地板上,好半晌,才颤颤着轻轻拣地上的那枚铜钱,抿了抿唇角,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和错愕。
“铜钱?管理之道?处世之法?”
回到尚宫殿值房的时候,天色越发阴沉下来,密闭的铅云低垂在九重宫阙之上,像是马上就有一场大雨快要降落下来。柔止心事重重,刚踏进殿上台阶,远远地便看见一堆下属女史垂头丧气在议论着什么,蕙香也站在里面,柔止向她招了招手,问道:“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怎么个个唉声叹气的?”
“哎,大人,难道您还不知道么?”蕙香走过来福了福身,垂头丧气地说:“小的们刚接到内廷传来的消息,说陛下明日要御驾出宫去南苑校验什么军队,听说,这一出宫就要呆上两三个月,小的们本来还以为,陛下素日那么宠爱大人您,肯定也会让大人随行侍候着,所以,小的们都巴望着能跟大人沾点光,出宫见识见识,然而,谁知道……谁知道陛下这次却没有要带一个宫女侍候的意思,就连大人您也……”
蕙香的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扫兴,还没待她说完,柔止抬眸一震,猛地转过身,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南苑,明日,一去就是两三个月,一去就是两三个月…
柔止一边跑,一边将手紧紧捂着胸口,收缩不停的心脏像被什么扯着拽着,空空落落,冰冰凉凉的,直到御道两旁的合欢花在狂风的吹卷下不停拍过她的脸颊,她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了下来。
“大人,大人,您等等,等等……”这时,蕙香又拿着把油伞气踹吁吁跑了过来,一站稳,就上气不接下气地递给她:“您……您这是要去哪儿?您看这天,要……要下雨了,大人您不知道么?”
柔止这才抬头看看天,怔怔地接过蕙香手中的油伞。宫廷所用的油伞向来精致,尤其那上面所绘的一副山水墨画更是淡雅写意,清丽脱俗。柔止发了发呆,迟疑片刻,终是再也不能忍受了,向蕙香说了声“我还有样东西没拿”,便重新掉转过头,直匆匆向尚宫殿的寝房跑去。
是啊,她还有样东西没拿,她还有样东西早就说要交给他,他说他一直头疼,他说他……
匆匆忙忙折回寝房,柔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哆哆嗦嗦打开榻前的一层抽屉,然后将里面一个个精致的小香佩取了出来。
用各种香药亲手所做的小香佩,镶着珍珠和绿松石,杏黄色的络子,打得又密又细,像双丝的网,千千相结,隐隐浮着一缕沁人心脾的香味,对头痛症状最有帮助。柔止静静地凝视着它,握在手里紧紧捏了一下,然后才迫不及待地,转身就向皇帝所在的养心殿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