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随着耶律洪甄口中这两个字轻飘飘的落地,双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清脆悦耳宛如泉水叮当,偶尔又爆发出一连串绚丽的火花,从剑身至剑尖,一路滑下去,无不火光四溢,华彩流利,耀目得很。
所谓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其他人看不看懂她不知道,总之在凤浅浅眼里,只看到两个影子交互而过,不用说彼此的动作跟出剑招式了,就连这两个人的人影都令人看不清晰,哪里还有眨眼的功夫。
等到两人身影分开的时候,胜负已定。
最后一刀,各有掣肘,洛夜握剑的手肘处已被震得鲜血淋漓,而彼此的刀剑交互砍杀下去,他的铁剑顺着耶律洪甄帅气的鼻梁骨,就这么笔直的压了下去。
这一刀下来,耶律洪甄的半边脸算是毁了。
陡直的一刀,将耶律洪甄的宝剑斩碎,断剑飞来,从眉骨划下,直切到嘴角。
洛夜的剑架在他的肩颈上,距离咽喉仅仅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旁边,耶律洪甄的一众心腹下手在顷刻间包围过来,无不吓得面如土色,他们从未遭遇过这么严峻的局面!方才那一刻,梁筵盛本能的想用自己的身体替他阻挡,奈何洛夜的剑实在太快,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鲜血从半边脸上劈面而下,血肉模糊,眼睛都睁不开。耶律洪甄没有抬手去捂,他半张着眼睛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惊怒还是沉恨。
缓缓地:“动手吧。”
气浪翻滚,风声仿佛都静止在这一刻,梁筵盛等人惊骇欲绝,滚鞍落马,齐刷刷地拔剑驻地,“主子!”
梁筵盛着实惊怒交加,他实在想不到,洛夜找人算账居然能找到这种地步来,抬头直勾勾望着这人,“休要趁人之危,此番我家主子不过身染重病,体力不济,才会叫你钻了空子!你若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等不论身在何方,都势必要纠集重兵,前来洛国发军南下,杀你个鸡犬不留!”
梁筵盛着实没有说假话,耶律洪甄的确身子不大好,这早在国内就开始了的,不过耶律洪甄自认为是铁打的汉子,从不把这些小病小灾的放在心上,直到偶然一次,他只不过是感染了小小的风寒,便咳得死去活来,后来甚至是吐了一口血出来。
这才引起耶律七皇子的注意力,才发现自己应该着重整治一下自己的身体了,只可惜打那以后,不管吃了再多金枝玉贵的药,都是疗效差的可以,别看他那空架子在那里,实际上身体却远远不是太好,只要稍微一劳累,或者生个小病什么的,就会身体不济,所以身边的人,都极其注重照顾他们主子不要伤风感冒之类的。
耶律洪甄但凡出事,无论在契丹国内,还是洛国本土,毫无疑问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只不过,用这个自然是威胁不到洛夜的,他现在不怕打仗,只怕这些人不来。不过奇怪的是,他忽然撤去了自己的剑。
“我不杀你。”洛夜的声音冰寒入骨,“看在你是契丹使臣的份上,我且留你一命,免得给我洛国招惹了一个巨大的麻烦。”其实洛夜心里想的是,不想替他的宝贝皇兄招惹麻烦。
他的语气顿了顿道:“更何况,你等鄙贱小人也不值得我动手。但是我要告诉你,妄想称霸天下,乱杀无辜是做不到的!耶律洪甄,成为一代枭雄,你还差得很远!且不说头一个,你便是我的手下败将。还有,我要你记住,你今日所受之苦,远不及旁人之万一!”
提及那个“旁人”的时候,耶律洪甄的双肩一震,眼底神色印着风雪激烈拉扯,像极了痛到极点的困兽。
他做尽了坏事狠事,也同样做绝了这些不留后路的事,又何曾想过要给别人一条生路走呢?
然而,仅仅在此时此刻,便轻易的从自视甚高到跌落云端,也就只有在一瞬之间而已,风中他华美无双的容颜模糊。
洛夜收剑归鞘,方才走出十步之遥,早就恨到咬牙切齿的梁筵盛等人便已统统围了上去,那般盛怒的模样,仿佛一个个恨不得生啖了他的血肉。
忽听身后一个冷洌的声音道:“让开。”
梁筵盛惊讶回头,忽见洪甄寒湛湛的眸子望过来。“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他!哪怕是在战场上也好!至少名正言顺。”
以雪今日之耻!
梁筵盛生生住了手,回过头来,拦腰扶住洪甄的手臂,一手撕下袍袖替他摁住那个血粼粼的口子,光是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自己眼圈儿就红了,洪甄阴沉着脸推开这人,身姿强自站得笔直。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输过,今天输这么一遭,也不错。
免得日后还是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