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檀香,袅袅而燃。
场上一众才子选手,个个的架势却稳当得很,不慌不忙,十分从容;一会之后,才纷纷开始动手提笔。
才子竞赛,第一单元举行的是书法比试。书法不同诗词,诗词文章,或可以提前准备好,打好腹稿,若果临场能猜中题眼,便可即刻默写出来,远胜过即兴发挥。毕竟词语句子,很难做到一气呵成而毫无瑕疵,往往需要推敲,很费心思。
这一费,时间便过去了。
而书法,不能拿事先写好的作品出来,必须现场书写,不但考究个人的功底,还讲究临场的状态,甚是微妙。
不过既然有资格代表各大州府,前来角逐天下第一才子名头光华的,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其中绝大部分,都背负神童之名,自幼便经历无数考核,心理素质非常过硬。
唰唰唰!
场上一片安静,笔走龙蛇的细微声响汇集成一条涓流。
叶君生提起笔,饱醮浓墨,可事到临头时却迟疑了,眉毛扬了扬,手腕举着,竟仿佛遇到了某个疑难一般,下不得笔。
他的举止,被顾学政看在眼内。
天下第一才子竞赛,评审班子足有九人之多,无不是名满天下大鸿儒大家,在各项才艺方面,造诣很深。他们的选定,还是圣人钦点的,更加具备毋庸置疑的权威。
诸如李逸风黄元启等,还不够资格。
眼下场中,除了评审班子,各州学政大人同样列席,坐在边上,观望才子们的表现。
毫无疑问,对于本州府的人。自然倍加注意。
从一开始,顾学政的目光就围绕着叶君生与郭南明打转。
郭南明的发挥很顺利,檀香点燃之后,只稍稍沉思片刻,便挥毫泼墨,在宣纸上运转起来。写得很用心,眼神专注;再一看叶君生,却举着一支毛笔停滞在半空,落不下去。
顾学政心里打个突: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对于叶君生的书法笔墨,他相当有信心。在冀州时。其所作的几幅字帖作品都得到很高的赞誉。其中那一幅《糊涂贴》,还被李逸风视之若珍宝,等闲都不肯给人家看呢。
以李逸风的身份地位。对于后辈笔墨如此关爱,足以表明水平已高到了一个层次――比李逸风本人还要高。
水平不会有问题,那么为何无法落笔,莫非是心态出了意外?
顾学政顿时想到,叶君生声名鹊起。可委实不曾经历过什么大场面。童子试这些,不值一提;至于文会,更加不同……
如果心态出了问题,很影响发挥呀。
顾学政捋一捋胡须,皱起了眉毛:万一在最稳当的单元环节里失手,那差不多可以宣告叶君生出局了。
无奈如今情况。容不得旁人吱声,着急也只能在心中。
嗯?君生放下笔了……对,若思绪不顺。当自我调整妥当,再徐徐图之。
见到叶君生没有强自下笔,顾学政微微松了口气。
轰隆!轰隆!
阴沉天空上的雷鸣不绝于耳,响得很密集,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
叶君生坐在椅子上。双目落在书桌上的白纸,可思绪早云游天外:这雷声。怎地听在耳中,隐隐有心悸的感觉?尤其是魂神所在,在窍门之内,怦然骚动。被雷声一下下敲打着,隐隐有脱缰之意,幸好天地玄黄顽石印自动发挥作用,稳稳地镇守于上方,才没有滋生出心魔念头。
如此情形,前所未有过。
要知道他现在法相境界稳固,已非凡夫俗子,意识念头经过凝练,等闲不会胡思乱想的。
他忽而抬头去看妹妹,不知道是否修炼尚浅的缘故,少女却毫无异样。
叶君眉睁着对视一眼,眨了眨,那意思就在说:“哥哥你不写字,看我作甚?”
叶君生却一笑,又转头去面对白纸了。
……
雨,不知不觉大了起来。固然谈不上倾盆大雨,可亦不复开始的千丝万缕。雨点如麻,落在扬州城中,落在城外的江流之上。
忽而又起了风,那浩浩江流如同一条被撩拨发性、有了脾气的巨蟒,渐渐发出了咆哮的声音,浪涛翻涌滚动,时不时一个浪头高高卷起,最后重重落在岸堤上,发出巨响,散为漫天水花。
此时江面还漂泊着一些舟楫,见到气候变幻恶劣,赶紧转舵划桨,往码头方向靠拢。
繁华热闹的码头,此时倒冷清。不少人或在船上,或在屋檐下,观望波涛汹涌的江流,惊疑不定:
“这阳春季节,不会发大水了吧。”
“应该不会。”
“那倒说不准,就看龙王爷的心情了。”
“上天保佑,龙王爷可不要暴走呀。”
“哎,真要发大水的话,祸害就大了。”
观望着无不忧心忡忡,在大自然的变幻之下,人的力量何其卑微。万一真要发生大面积的自然灾害,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荼毒至深。
……
时间有脚,绝不会有丝毫停留;那香炉中的檀香一点点燃烧下去,不用多久,便燃过中段,所剩不多了。
此刻场上的才子们,许多人都已写出了一幅笔墨,正在进行自我检查,看存在什么问题不。如果觉得不满意,不行的话,趁着还有时间,可以写多一幅,从而比较优劣。
这时候,还没有动笔的,只有叶君生一人。
他坐得笔直,眼勾勾地盯着那张白纸,如同看着一幅绝世佳宝,眨都不眨一眼。
顾学政瞧见了,暗自心急:这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