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吧。”
十余日后的某天晚上,北出的武军攻陷第二座鲁国城市时,城池尚在燃烧,哀鸿遍野,营中也时不时的传来儿郎们的浪笑。
那笑声来自‘洗衣院’,被掠来的鲁国妇人都被关在‘洗衣院’中,供武军有功之士随意挑选,所以那笑声****放荡,令禹岩铁青的面孔在灯光的映照下似乎已结出了锈来,老与世故苍茫。
禹岩忍不住来找江云,已证道夫子三十余载的江云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这是出发前禹岩决然没有想到的,如果他能想到,也不会来。
这不是战争,是毫无目的的杀戮,如同野兽般的行为!
江云总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意在提醒统兵诸将,慎用兵事,切莫妄起战端,可如今他自食其言,又在干些什么?禹岩忍不下去!
看了看禹岩的脸色,江云合上书道:“《兵势》可看过?”
《兵势》是七真诸篇,《战》篇中的杂章,取自上古兵法,行军用阵之要,禹岩自然看过,因为在清明境内,他正是靠着《战》帮助古林乌氏立国,闻言点了点头,但没说话。
江云道:“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故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彍弩,节如发机。所以用兵者不可默守陈规,势、节有度,我等此时正在取势,你身为统兵大将,有何不悦?”
自从重返军中,江云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随意洒脱,中守之道,变的不苟言笑,如同出鞘利剑,锋芒毕露。禹岩与他脸色,江云毫不客气,责问禹岩,你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禹岩闻言,死丘般的气势似乎被江云压下去了一些,道:“多算胜,少算不胜,末将只是不解。”
“说。”江云道。
禹岩问道:“兵法云,久暴之师国用不足,攻城则力屈,将军如此做,岂不是犯了兵家大忌?”
江云闻言哼了一声,牛头不对马嘴,此言出自《战篇》,说的是兵事劳国,穷凶极恶之师会拖跨国家,所以总结‘兵贵胜,不贵久’。
江云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决定速战速决,用势诱敌。他两翻统兵屠城,为的是夺势,同时也能将鲁军引入败局。
江云便问道:“何为五危。”
五危是为将者的五大忌讳,在江云眼中只有将,没有兵。
禹岩答道:“必死,可杀;必生,可虏;忿速,可侮;廉洁,可辱;爱民,可烦。”
“背的不错”江云看看他,道:“但你还未学通,回去再好好想想吧。”
江云又一次此拿起书册,禹岩沉默了一会,道:“劳烦将军指教。”他这个人很固执,非要问出了所以然来。
江云也不看他,道:“兵贵胜,不贵久,我用屠城吸引鲁军前来,其为复仇,必报必死之心,明白了吗?”
禹岩闻言呆呆的看着江云,许久才道:“好毒的心思。”
江云道:“兵者诡道。”
“真的可以一战破敌?”禹岩问道。
“你少给我添乱就可以”江云毫不客气,看向禹岩道:“记住,闻鼓不进者斩,闻金不退者斩,有令不尊者斩,冒犯主官者斩。”
江云冷视禹岩,警告他别在怀疑自己的军令,否则动摇军心,江云不会客气。统领大军,主帅若无不可动摇的权威,那众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禹岩屏住呼吸点头,他明白了江云要做什么,同时也对兵家之道有了更深的认识。
为将者,绝非谦谦君子,正如江云说言,君子守节,但将却要节、势有度,该狠的时候,必须要行手段非常,如那滔滔洪水,大势下寸草不留。
江云不但用屠城吸引鲁军前来,而且还将鲁军大将引入五危之地。
‘五危’指的是,如果对手报着必死之心,你就可以想办法杀了他,因为他想死!
如果对手偷生,不敢死战,则可以想办法俘获他,因为他贪生怕死,必可活擒。
如果对手性如烈火,忿速行事,则可以羞辱他,引他犯错。
如果对手是君子,则可栽赃陷害,折其君子之名,毁其心智。
如果对手爱民,就可以不断的扰民,迫使对手劳与奔波。
这就是兵家,各个小人!
所以儒家从不认为,兵者出与儒门,即便世间出了不少儒将,可哪一个不是能掐会算,可占卜天时地利的道家门徒?
此儒,非儒。
而为将者,有此五危,必败!
也就是说,江云在谋划杀很多人,成全鲁军的必死之心……
“下去吧”江云看了看禹岩道。
禹岩行礼,退出帐外,正巧碰上王威要进账,王威抱拳道:“禹将军,这么脸色如此难看。”
禹岩闻言摇摇头,返回自己的营寨,但其心中有股莫名的情绪让他很是难受,但他又说不出来,如同整个人被什么东西击垮了,心情烦躁。
平心而论,禹岩不服江云,到不是说他眼高于顶,看不到江云惊采绝艳,江云这几十年来做出的事情,足以令万人敬仰。
只是,禹岩还是不服!
不为别的,秋烟雨对江云仰慕已久,甚至敬如师长,在江云高大的身影下,禹岩似乎看到任何希望。
即便他陪着秋烟雨走了四十年的风风雨雨,也难成音声之合。
因为在江云的身影下,秋烟雨已然耳聋、目盲、神消,心死。
不管禹岩怎么努力,秋烟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