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分明知道些什么?”月光下,他的脸,带着一丝不太正常的苍白。他搭着长剑的手,指关节泛白。一身玄色衣袍包裹住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声音低低的,沉沉的,语气却是极为肯定的。
宜歌沉默转过了身,看向了那一轮圆月。快要入夏了,她来京都近两个月了,一无所获,也就罢了。可是越来越多的谜团,仿佛是一张张开的大网将她往里头拖。不去解开就永远也不会有挣脱的一天。
对于他的提问,本能的不想隐瞒。“很多年前,在这把剑还不属于你的时候,我见过它。”
“你知道它原本的主人是谁?”奚容一惊,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告诉我,是谁?”
“我不认识它的主人,我只是见过。”手腕被抓得很疼,不自觉地挣扎了一下。他却抓得更用力了。
“我想知道,你是在哪里捡到这把剑的……”宜歌想问,又隐约知道不该提起,胆战心惊地低下了头。手腕处的疼痛提醒着她,他很激动。
“你若是肯以诚相待,我便告诉你。”他说这话的神情,隐约自嘲。
宜歌深知两人之间毕竟还有太多不了解,推心置腹,原本就是不可能的。她咬着唇低下了头,手腕处的痛越来越真实,她低呼:“疼!”
他猛地松开了手。看着纤细的手腕上,那一圈红痕,伸手抚摸。宜歌连忙抽回手,借故往外走。“我去拿药。主子,你有什么吩咐就喊人。廊下守着好些小宫女。”
“擦完药就给我回来。”敢跑?他可没那么好心。
宜歌嘟囔着出了门,一手揉着肩膀,一手抓着令牌。喊了几个小宫女拿了药,就坐在廊下揉着药。皮都被蹭掉了一层,那人是使了多大的力气。宜歌举起手来,呼呼地吹着。
药凉丝丝的,很舒服。那个叫紫兰的宫女,稍稍胆子大点。躲在她身边,笑嘻嘻地问:“姐姐,太子殿下在宫外,是不是比在宫内好伺候多了?”
“为什么这么问?”
“殿下在宫里从来都不让我们伺候的。东西整理好之后,就都被赶出来了。”
“殿下一直就这个脾气。你们尽心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宜歌说着仰躺在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在眼前的屋顶上流淌,感觉很舒服。
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
看完奏折出来,就看见她躺在廊下。身上盖了一件薄毯,呼呼大睡,微微张开的嘴,留下了一缕口水。睡颜没有一点防备。他蹲下身,食指轻轻勾过他的嘴角,那晶莹的口水,触手温凉。
被人这么轻轻一碰,宜歌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
“啪——”一声巨响。两人的头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撞在了一起。宜歌痛得打滚。奚容也被撞翻在地。坐起身后,将她搂进了怀里,轻揉着她的额头。
被这么温柔的对待,宜歌傻愣愣地看着眼前英俊的脸。也许他并不像外表这样冷漠。他内心里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见她不喊疼了。他拉着她起身,命人准备了船。
“带你去个地方。”
在船头,临风而站。湖风吹拂着他的长袖。宜歌第一次觉得,玄色是那么让人难以接近。船越来越靠近那座山,在山脚停下。下船没走几步就到了一条山路前。笔直陡峭的山路往山顶延伸。
奚容屏退了身边所有人。两人比肩,涉阶而上。山风比湖风更加凉快,一件春衫有些凉。她忍不住抱紧了双臂。翻过此山的最高处,穿过一个山洞,走过一条长长的吊桥。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偌大的山谷。山谷里有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在练剑。再往里走,有一排整齐的木屋。有一些小女孩,长得很精致。她们在屋前洗衣服,做家务活,玩耍。
“这里是……”宜歌突然觉得,这些少男少女,很幸福。
“我训练他们,做我的武器。”
宜歌陡然间明白,这风平浪静,原来只是暂时的。一时间,心里酸涩,说不出话来。
“你就把他们养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胆敢闯入这里查探。”
宜歌深吸口气,她已经最接近他的秘密了。知道了这么多,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是父亲选中的弟子,她和他至少不会对立。
“本宫交给你一个任务。”
宜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等待他的吩咐。
“挑几个人,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潜入大司马府。”
“大司马的府邸?”宜歌叹息,“那是我都不敢去的地方。”
“这些孩子,没你那么惹眼。我不过是要他们在大司马府呆着,必要的时候,替我杀个人。”
喃喃地问:“这么多年,主子你就没试过安插人在大司马府吗?”
“有,去了十来个了。没一个能出来的。”
他的声音云淡风轻,宜歌的心却如坠冰窖,“他们的来历必须要清清楚楚,否则活下去的机会很渺茫。”
“没有来历的人,身份总是有破绽的。大司马府对下人的盘查很严苛。要是没有清白的来历,宁枉勿纵!”
“那就去乡下找几户农家,有年纪相仿的孩子都买过来,用他们的身份顶替上去。另一批就伪造成西蛮买来的奴隶。就以殿下你的名义,送去大司马家做女奴。”
“你安排。”这么多年,试了各种办法,没抱太大的希望。交给她,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也许只是,想要有一个人和他一起分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