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城一愣,将身子又低了低,“娘娘说……千万保住公主性命。千万,千万。”齐妃临死前,那几个字,就像刀刃一般,刻在了华城心里。那是一个女人最后的请求。没有人可以拒绝,更何况,是一个受她大恩满怀感激的人。
千万……千万……她冷曼声调在卓翎脑海中回旋,回旋。卓翎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祈求。他微有失神,看住静寂夜空,面色冷凝,“我从来都没想要她死,是她,总是想我死。”
华城怔在那里,未能明白卓翎话语中的她,到底是钟离安琴,还是已故的齐妃。
卓翎回身,倚在框上,“我不杀你,我要留着你,把她找回来!”是华城放走安琴的,留着这个人的命,以后还会有用。
“王爷,老奴恳求您,放过她吧。她只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让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好的活下去,有什么不好么……”华城突然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卓翎深瞳微蹙,面色无波,唯有夜风掠起发丝,衬得苍白容颜更显疲态。沉默半晌,轻轻而笑,“孩子?不……她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悄悄长大了。会反抗,会算计,会为自己谋划了。”
一番冷淡言辞,却是一语中的。华城也深有所感。
“她只能留在我身边。”卓翎冷肃眼眸渐渐回暖,转身挥手,示意华城退下。
华城自知多言无意,只好深深叩拜,退了下去。
一股热辣酸意涌上卓翎心头。很多年,很多年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直到这一次,安琴离开了他。卓翎此刻是那么的无助,看到这浩瀚星空,想到曾经与安琴的每一幕,他才发现,放在安琴身上的那些对齐妃的恨已经被自己不由自主的关爱渐渐磨灭。他爱安琴,不管是以怎样的身份。他都爱安琴。那个曾经听话,敬畏他的爱琴,现在这个一心只想逃离他的安琴,都牵扯着卓翎的心。在这场博弈中,卓翎早就输了,安琴可以一走了之,卓翎却不能不管不顾。
夜色愈深,思绪凌乱。
老宅被烧毁,闻人玉纵然气愤,却也只能忍气吞声。要知道他现在简直就是被打回了原形。好在比这最坏境地他都经历过,现在,不过是从头开始,没什么可怕的!安琴失踪,这是闻人玉此刻最焦急的事情。他要马上找到安琴,在所有人之前,找到这张他仅剩的王牌!所以,他冒着巨大的风险,一个人留在帝都,找遍每个角落。
所有人都在寻找安琴,可只有天知道,她此刻身在哪里?
“现在市面上乱的很,生意不好做啊!”一个大汉坐在酒馆里,和身边的几个通行人大声聊着。一面说着,一面仰起头喝光了瓷碗里的酒,火辣辣的液体让他面色泛红,黝黑中透出火烧的眼色。
他身边的人接道,“可说呢!朝里有人造反,说是皇上受伤了,中了一个什么毒,摄政王广下诏书,征召天下名医,只要能解毒,加官进爵,要什么给什么。现在草药的生意倒是好做了。不过街上到处都是抓人的禁军,弄得人心惶惶的,也没几个大夫敢应下来的。”
“早晚被这个小女子弄得天下大乱!一个小丫头,乳臭未干,哼,也能当皇帝!”大汉酒醉胡言,已经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了。
通行人连连止住他,圆场道,“好了好了,快点吃酒,还要赶路呢。”
这是帝都,眼下又到处都是摄政王府的人,如此胡言乱语,岂不是不想活了?周围人都是低头吃饭,没有人再敢接话。
岂知这些话,全部被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女子听入耳中。那清丽面容,不属于凡俗。苍白颜色,丝毫未掩她绝世姿颜。凝思双眸有着颤抖的担忧。除却安琴,谁可以让一身儿素色麻布过膝短裙有如此惊艳的错觉?
她在老宅假山中醒来之后,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找不到长亭,找不到小虞。在一片惶恐中,她离开了老宅。虚弱的她不知何去何从。直到刚刚,她在酒馆中要了些饭菜,胡乱吃了点。好歹有些力气。却没料到,她出走这些天,朝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不过真相如何,她都无心知道。她此刻唯一担心的,就是长亭的安危!到底发生了什么,长亭,你在哪里。
“姑娘,一共一百文钱。”小二笑嘻嘻的站在安琴身边。
安琴愣了神,她从来不懂这些,顺手拽下了自己头上一枚金扣,问道,“这个够么?”
小二瞪大了眼睛,为难的说道,“姑娘,找不开啊。”
“够了就行。”安琴曼声冷道,甩下金扣子,转身就要离开。还未走出两步,又顿住,回头,问道,“我让你带个路,行么?”凤眸无波,却带着威慑。
小二见她不似凡人,又见她出手阔绰,就知道这个人一定不简单。便应了下来,“姑娘,你说吧,甭管你找哪条街,小的都门清。”
安琴敛住眸中忧虑,在小二身侧低语两句。小二微微一愣,随即让出一条路让安琴先走,并说道,“您跟着小的来,咱们这儿离那里不远,一会儿就到。”
片刻之后,一座大宅出现在安琴眼中。
匾额上,赫然两个大字,“赵府。”小二怕惹是生非,连忙辞过了安琴,溜溜的跑走了。
赵谦?安琴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打听消息的便是这里。不管怎样,不管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她都要先找到长亭。她偷偷飞身入内,几经周折,才找到赵谦的房间,趁着守卫稀松,溜了进去。
哐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