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极远处的山寺里传来阵阵钟声,抑扬顿挫的回响在山涧中,遥远悠扬。
上元节方过,城外却下起了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雪花漫天飞舞,灰蒙蒙的山道上没有一个行人。
苏言牵着马,一个人慢慢走在冷寂的山路上,大雪已经在他双肩落满了厚厚一层,然而这个青衫男子如画的眉目间却是平和而宁静的,只是抬首凝视着远方,淡漠不语。
他来南楚已然三日有余,该打探的消息早已到手,算算该是时候回到军营了,不知军中此时积攒了多少事务需要自己去处理。
他轻轻拍了拍马背,垂下眼睫,稍稍遮挡住了那双冷厉清俊却深不见底的黑瞳。
陡然间,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马蹄驰骋的声音,苏言蹙了蹙眉,牵着马立在山道边。听这声音,不像是一人一骑,而是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
果然,不多时,空寂的山道上便有一支人数庞大的护卫队在茫茫大雪中疾驰而来,裹着冷冷的风雪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由于骏马速度太快太急,他看不清这护卫队是隶属南楚哪支旗下,只依稀瞧见队伍中央有一顶极其奢华的金色马车,被十匹马拉着呼啸奔跑,速度竟比其他马匹还要快些。
只不过片刻的寂静,苏言慢慢转过身,如墨的眼底终于泄露了一丝探究的意味,嘴角微微上翘,“好大的排场,这是谁家的姑娘?”
像是回应他一般,马车上的轿帘被风微微吹起一角,绯红色的披风在风雪中狂肆飞舞,大片飞雪纷至,将马车里的女子定格在了一个不真实的画卷中。
虽然看不清相貌,然而那女子摇曳的身姿,柔顺乌亮的青丝便已然可以称之为绝色,即使是背影,也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苏言负手而立,蓦然想起最近在南楚民间听到的传闻:“那昌平公主容貌惊为天人,上可比九天仙女,下可比祸水妲己,只一眼,便可倾倒众生。据说她拜了一位高僧在青山学艺,三年期满,近日便要归来了。”
梅花红似血,他抬手拈了一朵放在鼻间深深吸了口气,只觉满心满意都盈满了冬日那清冽梅花香,妖魅醉人。
苏言望着前方已然渐行渐远的大队人马,目光高深莫测。
“海棠,刚刚路边站着的那人是谁?”马车离南天门越来越近,待完全看不见身后那青衫男子清俊挺拔的身影时,轿帘里面忽然传出了一个如天籁般的声音,干净却带着别样的魅惑,动听极了。
“回公主,只是赶路的行人罢了,没什么打紧的。”跟在她身边的女护卫清晰的回答着,她骑着高头大马,一袭朗朗劲装,长剑佩于腰间一侧,好不英姿煞爽。
“是么?只是……普通的行人?”马车里的声音柔软的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询问着他人,过了半晌,女子又说:“还有多久到京城?”
“快了,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南天门了。”海棠颔首,想了想又说:“公主,南天门大开的时候,您可千万要小心那些围观百姓,莫要被伤着了。”她看了看马车,又抬眸望了望前方依稀可见的南天门,不禁回想起三年前公主出去拜师那日京城百姓发生的暴乱,无奈又艳羡的叹了口气。
“呵……”马车里的女子低低笑出了声,语气似顽皮又似期待的说道:“不知道这次又会是个怎样的情况呢?”
海棠担忧的果然不错。
他们刚刚到达南天门,守卫还未来得及走下城楼,便从外面听见了一声接一声钝物撞击城门的声响,如雷般响彻天际。
“公主!”守卫接过海棠递过去的腰牌,只低头瞥了一眼,心中就大大松了口气,不禁感激起这支护卫队的及时赶来,不然城内这场突如其来的暴乱,他一个小小的侍卫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低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而眼睛却也不时的瞟向轿帘内那若有若无的曼妙身影,只觉口干舌燥,“启禀公主,城内一夜之间突然涌出数万百姓,用石柱欲撞破南天门,属下在此请示公主是否大开城门?”
“开吧,别让他们等心急了才好。”马车里的女子勾着帕子掩唇低低一笑,眼如春水,姿态说不出的妩媚。
那守卫一怔,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马车里那抹窈窕倩影,好半晌都未回过神来。海棠蹙眉在一边轻轻咳了一声,他才惊觉失态,忙下跪领命,然而一张脸不知怎的竟红透了。
城楼上又走下两三个守卫,几人互看了一眼,听着城内传来的越来越响亮的喧嚣声,眼中掠过一丝担忧,却不敢反驳,齐心协力打开了城门。
城门甫一打开,只见人群立时黑压压的涌了上来,争先恐后的想要目睹这南楚第一美人的风采,然而在见到城外那辆金色马车的时候,却全都顿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踏出一步,仿佛离得近了些,都是对这马车主人的一种亵渎。
白的雪,红的梅,看不到尽头的墨色,所有人在这一刻都仿佛静止了,屏住呼吸翘首以待。护卫队把马车围在中央,只听一抹极其好听的声音从轿帘中传出,仿佛带着丝笑意,“青漓此番一路风雪兼程,我和我的侍卫们实在是颇为劳累,不知大家可否让出一条道来?”
明明是商量的语气,然而听在众人耳中却是说不出的惬意舒适,不到片刻工夫,大街两旁就已经整整齐齐站满了全城百姓,中间果然让出了一条极其宽敞的道路。
“多谢。”那个叫青漓的女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