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漓回到宁王府时,瞧见海棠正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拿了块乌黑的磨刀石在磨剑。因是云昊一早就和她打了招呼,说是差人送海棠和温珩先回家了,她这才放心的赖在他那里喝了好几壶千金难求的名茶,以至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她本以为海棠先去休息了,却没想到她在这月黑风高冷风嗖嗖的夜晚独自一个人在手脚麻利的磨剑……
青漓在门口顿了顿,扶着门框禁不住想——当初三哥给她的这个女侍卫真是又稳妥又牢靠又尽责啊。正在磨剑的女侍卫抬眼发现了她,忙将剑放在桌上,擦擦手走了过去,“公主,您终于回来了,让海棠服侍您休息吧。”
青漓倒是没有动,只抬眼望了望横放在桌上的那把雪亮锃锃的剑,疑惑的问:“这么晚了,你在这里……磨剑?”皱了皱眉又道:“你这是要和哪个去打架?”
海棠乃一介女流,心思原本该比其他侍卫缜密些,却偏偏长了一副大大咧咧的心肝,做一个刚正不阿的小忠仆很够格,但是做一个擅长察言观色的小忠仆就不是那么够格了,却没想到今次竟让她猜对一回,青漓只听她道:“看公主这两天的所作所为,步步皆是为了去苍梧江见王爷而打算,海棠愚钝,不能替公主分忧,只能先将剑磨了,去苍梧江的路上也能保护好公主,以备不时之需。”
青漓挑了挑眉,心道她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连个菩提种子都没有悟出来,没想到才来北域几个月就如此有悟性了,看来还是环境锻炼人啊,赞许道:“你猜的不错,我确实是有这个打算,没想到海棠你察言观色的本事是愈发厉害了。”
海棠脸红了红,跟在青漓身后进了卧房,不好意思道:“从前是海棠太过愚钝,觉察不出公主您的心思,今次得到温珩小公子的点拨方才醒悟过来……”
“温珩?”青漓宽衣的手一顿,蓦然打断她,“你是说这些都是温珩告诉你的?”
“是啊。”海棠挠了挠头,流露出些许钦佩之意,“没想到小公子这么小,却深谙此道,他同我说,公主您一定是非常非常的思念王爷,但又恐皇上不准许您去,才偷偷去找了云公子帮忙的。”
此时青漓正站在窗口神游远目,闻言眉头渐渐皱成了一团,“温珩人呢?回来之后他去哪了?”
“小公子回来之后就睡下了,哪也没去。”海棠有些奇怪青漓的反应,却仍旧不敢有一丝马虎的回答着她的问话。
青漓稍稍松了口气,钻到刚铺好的被窝里,想了想吩咐道:“这几日你让万管家看好他,就在王府里呆着,哪里也别去,等我们前往苍梧江之后再将他送还到天下第一织坊少主那里。”
海棠将烛台里的烛火“噗”的一声吹灭了,点点头却又担忧的道:“到时候小公子到处找不见公主,定又要哭了。”
青漓打了个哈欠,“不正是他告诉你我打算去苍梧江的么?既然他连这个都清楚,必然晓得我这几日就要动身离开。他人小鬼大,比你可精明多了。”目光瞟向帷帐内一角,“今天燃个别的香吧。”
海棠叹了口气,手脚麻利的去换香,“也不知这天下第一织坊的少主怎么想的,竟然将这么个粉刁玉琢的奶娃娃放到咱们府上十来天都不闻不问,幸亏公主您心善,待小公子是真真的好,若换做是别人,难道那少主也如此放心不成?”
不知为何,本来闭着眼睛打算睡觉的青漓神思蓦然一阵清明,脑海里恍然浮现出一截衣袖来,袖口处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雪色百合花纹。她想,他此刻果然已经知道了吧,她本来也没有打算能瞒住他,他那样一个人,一生机关算尽,处处皆手段,还有什么是他所谋算不出来的呢?但那又如何呢?她还是会去苍梧江,还是会去见苏言,他知道与否,其实真的改变不了什么。
青漓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紫晶铜炉里哔啵一声响,不知名的熏香淡淡的萦绕在室内,原来的香气习惯了,今天倒有些睡不着,睡不着的夜晚,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不打紧的事情。
这件不打紧的事情正是那一段她被领着去青山拜师叶陵君的光景。
当时天下初定,国初泰民将安,在各国忙的焦头烂额筹备百废俱兴的时点上,最令人关注的事情莫过于叶陵君的去向问题了。小的时候她十分好学,很早就已经晓得东汉末年有个叫刘备的帝王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辅佐自己的故事了,她当时最崇拜的人非诸葛亮莫属,觉得诸葛亮竟然能让一位一国之主三次前往他的小草庐里拜见而不出,很是拉风。她觉得既然作为诸葛亮的粉丝,就应该有一个粉丝的觉悟,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抑制不住这种激动的心情,拉着她三哥青禹絮絮叨叨的憧憬了好久。
她三哥青禹彼时正捧了杯热茶歪靠在一张美人榻上,听了她的话不屑的“嗤”了一声,同她道:“刘备三顾茅庐算什么,要说当世称得上真英雄的还得是叶陵君。刘备乃一国之主,三次拜见诸葛亮而不得见,你可知叶陵君却是天下所有国主都梦寐以求想将其吸纳到自己国家的人才?别说是咱们父皇,就是北域、沧海郡,哪位国主没有去拜见过叶陵君几次?你猜结果怎么样?”
青漓缩在榻上一角听得正入神,闻言头摇的像拨浪鼓,推了推青禹,“别卖关子,快说。”
青禹笑了一笑,“这些国主却全都被他拒之门外了,连一面都未曾见过。”
青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