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漓霍的抬起眼睫看向秦孝,却见他依旧淡淡微笑的模样,连低头的角度都未曾改变分毫,神态沉静自然,有如沐春风之感。
她缓缓握紧了手中的圣旨,心中却隐隐觉得眼前这人并不像表面上的这般简单。
眼波流转,她没有再深问下去,而是笑意盈盈的看向他今日所着的深蓝色织锦长袍来,“皇上对秦公子当真是好,连御用的料子都能轻而易举的穿上,恐怕就连宁王都没有这个福分呢!”
秦孝一怔,唇角的笑意便忽而加深了,拱手道:“不过是皇上体恤臣下孤身一人罢了,王妃若是想要,还怕没有人给么?”
他说的自是含蓄,然而青漓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个人,到底知道她多少事情?又知道皇上多少事情?
她一双美眸紧紧盯着面前的秦孝看,他倒也坦然,薄唇微微勾起,眼神竟没有半分回避的意思。
青漓暗自着恼,到底是自己心思过重,还是这个人委实太过狡诈?
正思忖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秦孝当先看见那人,便侧过身有礼的点了点头,“万管家。”
青漓回过头,只听身后来人说道:“五日后宫里的筵席我们王妃必定会去,劳烦秦公子通告了。”
秦孝淡淡瞥了一眼青漓,不紧不慢的笑,“不必客气,那在下便告辞了。”
青漓往左看了看正欲出门的秦孝,往右又瞧了瞧世故圆滑的万管家,心头的郁结和与日俱增的疑惑便再也承受不住,通通满溢出来。她后悔万分,亦恨极了北域这些人这些事,只觉这次和亲是被人给算计了……越想越气,她狠狠跺了跺脚,转身便奔回了新房。
眼见着青漓红着眼睛跑回来,把正在整理屋子的海棠吓了一跳,忙放下手中的花瓶凑过去,“怎么了公主?是谁欺负你了?走,我帮你教训他去!”
青漓流着泪,咬牙抽泣着,“我要回青山。”
“这……”海棠讪讪的收起袖中短剑,挠了挠头,“公主是想家了啊?可,可是豫王爷就快要动身来看公主了啊!”
青漓擦着眼泪的手猛地一僵,抬头,“你说我三哥要来了?”
“是啊。”海棠把桌上的一封信递到她面前,“豫王府的家臣刚走。”
青漓忙的把信拆开,那潇洒苍劲仿佛要破纸而出的字迹确是三哥亲笔,她轻轻哼了一声,再度落下的眼泪终于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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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青漓在宫门口下了马车。
这是她第二次进宫,虽然较之以前熟悉了许多,然而意义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出示了腰牌,马上便有宫女过来引路,而此时的浩海阁中,已是歌舞升平,言笑甚欢。
青漓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拢了拢身上的白色狐裘便一脚踏了进去。
虽说那“天下第一美女”的名号没有影响到苏逸,却意外的影响到了宫里头的其他人。所以当青漓出现在大殿门口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拉长了脖子向她望去,然而在看清楚她长相的一刹那,满室皆惊,寂静无声,便是前去迎接的内侍也是怔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然而青漓却只是神色平静的向最上首的那把龙椅望去。
而此时,苏逸也缓缓抬头,将目光投向这边,四目相接,在看到青漓的时候似乎微微一顿,俊逸出尘的脸上渐渐晕开一丝浅淡的笑意,“宁王妃?”
青漓发誓,她不想哭的。
在来之前,她已然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许哭,千万不能在他面前再丢脸了。然而为什么这一刻,在亲眼见到他的这一刻,那些埋藏在心底多年的事情,便忽然之间重重叠叠浮现在眼前了呢?
青漓的目光闪了闪,忽然看见苏逸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却又很快舒展开来。她只觉所有的理智都倏然遁去,唯有那一双复杂妖异的黑瞳,那样的清浅纯澈却又深不见底,浓的如斩不开的夜。
她的眼泪蓦地就流了下来。
时隔三年,记忆中的眼眸依旧如此熟悉,分明没有丝毫变化的模样,而她却从身量未足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这副人人称之为“祸水”的容貌。她深知他是怎样一个男人,那样潇洒俊逸的翩然公子,还会记得眼前的自己么?
“宁王妃?”苏逸嘴角微扬,见她出神地厉害,便再一次唤了青漓的名字。
宁王妃……
她猛地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听见他的称呼,脸色倏然一白,连心都凉了半截。
青漓不着痕迹的抬手擦了一下颊边的泪渍,轻启朱唇竟缓缓笑了起来,声音宛如天籁,“皇上吉祥,太后吉祥。”
苏逸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一僵,淡笑着点了点头。
坐在苏逸右边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美妇朝她招了招手,笑道:“这便是老三新娶的王妃,那个名满天下的昌平公主?果真是妙人啊,长的可真真是漂亮!皇上你说是不是?”
苏逸闻言,淡淡瞥了青漓一眼,勾起薄唇笑着点了点头,“母后所言极是,宁王妃的确很美。”
青漓脸上的笑意一僵。
太后见她仍是站在门口,脸上一副不知所措的茫然表情,似乎还透着一丝凄楚,连忙开口道:“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这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美女,啧啧,老三真是好福气啊!”
青漓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