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鞍上取下一壶酒,坐在溪畔独饮。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半壶酒下肚,更是愁肠百结,忍不住脱口吟诵:
年年社日停针线,怎忍见,双飞燕?今日江城春已半,一身犹在,乱山深处,寂寞溪桥畔。春衫著破谁针线?点点行行泪痕满,落日解鞍芳草岸,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渐渐地有些困倦,倚着桥柱缓缓闭上了眼睛。
眼角一滴清泪缓缓滑下,没入了鬓发中。
一觉醒来时,忽然闻到一缕甜甜的香。
睁开眼睛,身边的草地上竟落满了粉色的杏花。
自己衣襟上发鬓上也落满了。
正自诧异时,一阵轻风吹过,将他身上的花儿又卷走了。原来是风呀!对岸溪边几树杏花开得正艳。
他扶着桥柱站了起来,头有些刺痛,忍不住皱了皱眉。
已是黄昏了,他望了望西坠的红日,顿时清醒了过来,急忙向桥上走去。
桥头赫然立着一人,他不由地一惊。
是个女子,穿着水蓝色的紧身素裾广袖长衫,水蓝色纱裙,一头乌黑的秀发长及腰背,身材婀娜。
她的头上戴着一顶风帽,四周垂着长长的纱幔,遮住了她的容颜。
她转过身,风帽下的纱幔在风中飘舞。
“怜君何事到天涯?”她缓缓开口,她的声音清冷而威严,带着股苍凉的意味。
从她的声音来看,她应该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
他怔了怔,缓缓道:“落魄江湖君莫问。”
“好一个落魄江湖,却不知是怎生落魄?”蓝衣女子冷冷道。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他看出对方是来者不善,皱着眉问道。
“你不认识我,但我却知道你。你是东越的燕落帆燕公子吧!”她冷笑道,“不要否认,难道你想说你是樊硌砚吗?哈哈哈,想不到,堂堂的燕落帆,竟也有隐姓埋名的一天。”
他的神色由疑惑、惊诧变为凄伤,抬起头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何对燕某如此了解?”
“你不须知道我是谁。你是否愿意重回东越,接管你昔日的一切,甚至更多?”她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极具诱惑力的语气道。
燕落帆叹了口气,道:“现在是不可能了。”
“谁说的?我可以帮你。”蓝衣女子望着他道。
她的眼神冷若寒冰,却也凄厉如闪电,似乎能看到人心的最深处。
燕落帆微微动容,遂又自嘲的笑道:“那又如何?你会平白无故帮我吗?若是要我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来作为交换,那我宁可不接受你的帮助。”
“伤天害理?呵,江湖中的人,谁敢说他是纯粹的正义、善良呢?如果你想在这个江湖中生存下去,那你就不应该有一颗盛满慈悲的心,因为它只会给你带来羁绊和伤害。这些,你不懂吗?”她的声音略显激动,尖刻的语言一字一句传入他的耳畔。
“你不用说了。无论如何,我自坚守心中的底线。”燕落帆有些烦躁地断喝。
“是吗?那么请问,你甘心吗?你为东越劳心劳力这么多年,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给放逐。而你一直效忠的人,却在关键时刻根本不屑于出面为你说一句话,即使你沦为武林败类他也无动于衷。你真的就甘心么?”
顿了顿,她继续道:“或许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家人已被燕寒山作为向南荒谢罪的信物交给了玉蝶宫。你不需惊讶,这是机密,你自不会知。即使你不在乎那个杂种弟弟,你真能不在乎那个女人吗?无论她怎么不堪,也是你的亲生母亲呀!他们都已被玉蝶宫杀死,尸体剁碎做了绝焰的化肥。”
她的话宛如惊雷般一个个在他耳畔炸开。燕落帆猛地一个趔趄几乎栽倒,扶着桥栏的双手颤抖不已,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颤声道:“这……是真的吗?”
“当然,燕公子,现在你可否考虑和我合作?”蓝衣女子平静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燕落帆定定地望着她道。
“凭这个。”她忽然间自水蓝色的披纱中伸出了右手,白皙莹润的五指纤细修长,食指上赫然戴着一枚奇形的指环,镶着的那块紫色的宝石闪着夺目的光辉。
燕落帆失声惊呼:“你……你是玉蝶宫主……毒心罗刹?”
“正是。”她收回手,微微点头道。
燕落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身子已经紧紧靠在了桥栏上,兀自轻颤,“请问……”他垂下了眼睛,艰难地说了一个名字,“若水……”
“她走了。”江海心道,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燕落帆忽地一个踉跄,重重地跌倒在地上,猛地喷出一口血,抬起头神色木然道:“走了?”
尽管他极为掩饰,但眼中的哀绝和迷离的痛楚还是出卖了他心底最隐秘的情愫。
江海心淡淡地笑了,“我只说她走了,并未说她死了,你急成那样干什么?”
她往前走了一步道:“你是如何对她的,天下人都知道,难道你还会在乎她的生死?”
燕落帆万分惊喜道:“她活着呀!”忽地心里涌出一阵激愤和委屈,抬头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喃喃道:“我是不会伤害她的,无论如何。”
“我知道。”不顾他的惊诧,她自顾自道:“但天下人不知,我已查清了,这些其实都与你无关。你不过是一枚棋子,而棋手是不会在乎棋子的感受,懂吗?”
“那么究竟是谁在操纵这